自述──絳風 試閱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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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昏迷中甦醒時，第一眼看到的，是坐在旁邊打瞌睡的清嵐。

那時候我還不曉得自己到底沉睡了多久，不過身體狀況是好多了，至少坐起來跟人說說話，應該沒有問題。

看他在打瞌睡，我不太確定要不要叫醒他，應該是不知道守了多久，累了才會打瞌睡吧。那讓他睡一下也沒什麼關係，反正我不餓也不渴，王族就是有這個好處，在繼承天柱印記之後效果更加明顯。

不過他睡一睡，看起來快要從椅子上掉下去了。

我一面研究會不會真的掉下去，一面思考到底要不要叫醒他，但我思考得太專心，一回神，清嵐已經從椅子上滑了下去，於是我反射性伸手想接住他，卻因為身體太虛弱，反而被驚醒的他拉著一起摔到地上。

撞了這麼一下，我就確定我身體還沒完全好了。清嵐才剛叫痛，就留意到我，他先是露出想揍人的表情，接著又因為看到我忍痛的神情，轉而擔心地碰了碰我。

『絳風，你沒事吧？要不要我去叫老師過來？』

『……』

因為疼痛還沒緩過來，我暫時無法回答他。見狀，他火速把我抱起來放回床上，就衝去找首席祭司了。

我不由得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很瘦弱，但我覺得應該沒有。那他怎麼抱得動啊？

『絳風大人，您總算醒了！』

首席祭司一出現就熱淚盈眶，跟我說了一堆這幾天的事情，包含冽崔跟霽雨也繼承了印記，王族所有的人不知道有多麼開心，還有一些等待我參加的事，說得我暈頭轉向，只想叫他退下，卻又不忍心打擊他的熱情。

『老師，人家還要休息吧，您能不能長話短說，沒注意到他臉色很蒼白嗎？』

這時站在一旁的清嵐不耐煩地說了這麼一句，首席祭司才如夢初醒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講了多久，連忙道歉，甚至忘了斥責清嵐用這麼無禮的語氣跟自己的師長說話。

『那麼，我就先告辭了……清嵐，你還待在那邊做什麼，還不快跟我出去？』

『我都還沒跟他說上一句話呢，您自己出去，我還要再留一下。』

原本首席祭司似乎想硬把他帶出去，但看了看他的表情，最後還是同意了。

『那你記得不要打擾太久，都十四歲了，懂事一點。』

『知道啦──』

等到首席祭司離開，清嵐便走到我床前，一副想發火又發不出來的樣子。

『我真的好想揍你，可是你身體又還沒好。快點好起來！老是用重傷的樣子讓人下不了手，太奸詐了！』

『……我到底該怎麼回應這句話啊？』

『你到底記不記得自己答應過要活著回來？重傷還跑去救人，一救還救兩個，是嫌命長吧！』

『你是要我不要救他們嗎？他們會死耶。』

『我當然知道他們會死！』

清嵐大聲地吼了我。

『你也只知道他們會死，不知道自己會死！』

『我才不會死，我有能力救他們。』

我試圖辯解，清嵐則一拳捶在我身旁的牆壁上，完全不認同我的意見。

『那只是你運氣好沒死而已！不要拿結果來狡辯！你在拿命賭博的時候到底有沒有想過我！』

因為他的憤怒太強烈，我瞬間呆住，只下意識地回答了他的最後一句話。

『我……有啊。』

『……』

『我昏過去之前都在想你。』

我說完這句話後，看到清嵐的臉色變得有點複雜，才稍微解釋。

『應該說，我覺得自己可能快要死掉的時候，想的都是你的事情。』

『……所以你想想而已，找死的事情照樣做？』

『我那時候就是想那樣做。想做的事情就去做，不要後悔就好，你不是總這麼說嗎？』

我成功用這句話讓他失去了吵架的興致。他在一陣沉默後不滿地坐回椅子上，看起來氣還沒消，也不太想講話的樣子。

『清嵐……』

見他不太想理我，我主動喊了他一聲，並在他看向我之後，提出要求。

『我想吃餅乾。』

『你怎麼還好意思討吃的啊！』

他瞪大眼睛，像是覺得我的臉皮很厚一樣，我則無視他的話，又說了一次。

『我想吃餅乾。你沒帶嗎？』

『我這幾天哪有心情做餅乾──我去做啦！明天再帶來給你！』

清嵐很快就投降了。在叫我好好休息後，他便離開了房間。

連續進行了這麼久的交談，我確實有點累，於是我躺下去閉上眼睛，很快就睡著了。

隔天，清嵐帶了餅乾來探望我，不過還沒聊幾句，我就有了別的訪客。

『啊！絳風，你弟弟妹妹來看你了，那我先回去修練啦。』

『他們來看我跟你要回去修練有什麼關係？』

一看到冽崔跟霽雨出現，清嵐便起身準備離開。話都還沒講上幾句，我當然不太開心。

『怎麼會沒有關係！探病的時候當然是家人優先，你這麼聰明，怎麼會連這種常識都沒有？我一個外人待在這裡，你們是要怎麼講話？總之我先走啦，等你完全痊癒我們再出去玩吧，再見囉！』

他跑得很快，我根本來不及叫住他，心情不佳的情況下，我看向「弟弟與妹妹」的眼神頓時有點冷淡，這好像有點嚇到他們，但他們還是鼓起勇氣靠過來問候，並送了禮物。

『絳風，你的傷快要好了嗎？重傷還能好這麼快，你真的好厲害。』

『不是重傷。』

『咦？』

『我不知道祭司們說了些什麼，但我受的傷不重，所以才能這麼快好。』

事實上，我根本與死亡只有一線之隔，只是我不想給人這種壓力，搞得好像是他們害的一樣。

有人冒死救自己，這種事真的太過沉重。

『謝謝你救了我們，本來我們以為活不下來的。』

霽雨十分誠心地向我道謝，我則依然想淡化這件事情。

『其實我那時候是在想，你們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，要不要我讓你們早點斷氣，比較不會痛苦。』

『……』

他們兩個看起來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。室內安靜了一會兒，接著冽崔開了口。

『無論如何，我求救之後你還是救我們了，還害你受傷，真是抱歉。』

『你們是我的弟妹，應該的。而且從今以後，我的弟弟和妹妹也只剩下你們了。』

再繼續冷淡下去，恐怕會讓他們覺得很尷尬。所以我稍微思考後，認真地說出了這番話。

即便我們的血緣關係很遠，我依然會把他們當成親人。

同樣是天柱，這是應該的。而且……至少他們度過了測驗，可以活很久，那麼就可以好好相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