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nconditional《沉月之鑰外篇》 試閱三 （那月本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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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前往議會廳的途中，他大致證實了修葉蘭是皇帝的這個推測。僕人對他的稱呼是「殿下」，想來他也不是什麼代理皇帝了，應該只是以皇帝親人的身分待在聖西羅宮協助他，那麼今天的會議多半也不會由他來主導……他深深希望這個猜測是正確的。

議會廳內，除了修葉蘭，幾個認識的人也已經到場。

修葉蘭正和那個不知道為什麼變成劍衛的「洛艾爾」閒聊，旁邊坐的則是一臉無趣的鬼牌劍衛伊耶。黑桃劍衛奧吉薩沉默地坐在最尾端，至於有沒有其他應該到場卻沒來的劍衛，目前他還不清楚。

「那爾西，坐我旁邊吧，他們應該快到了。」

修葉蘭朝他微微一笑，一旁的伊耶則在聽了這句話後不滿地抱怨起來。

「所以說，我們為什麼非得這麼早就來等人？陛下，您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過，是您比較尊貴，還是他們比較尊貴？」

「不是這個問題吧……」

「我也覺得陛下沒搞清楚過，連自己的劍衛都可以兇您，您真的需要樹立一點威嚴呢。」

洛艾爾笑著插嘴，於是伊耶瞪向他，沒再繼續針對修葉蘭。

「他們是誰啊？」

那爾西已經放棄假裝了。在他說出這句話後，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他。

「那爾西，你真的還沒睡醒吧？」

「殿下今天心情不好嗎？」

「還能有誰？不就是夜止的人？」

三個開口的人裡面，只有伊耶講出了答案，那爾西默默在心裡感謝他，然後冷靜地回話。

「我想起來了。那我們今天要討論的是什麼？」

「您今天是被鑽石劍衛附身了嗎？」

伊耶這句話讓那爾西立即決定收回內心的感謝。

「是不是還有其他劍衛沒有來？」

他沒理會伊耶的問題，直接轉向修葉蘭發問。因為無論怎麼樣，自己這個哥哥都是裡面最好說話的人。

「梅花劍衛還沒選出來嘛，鑽石劍衛本來就不會來，你也知道的。」

這兩個職稱一報出來，那爾西便再次恍神。

「所以紅心劍衛有來？」

「殿下……我難道是透明的嗎？您這樣，我有點傷心……」

洛艾爾回應了他的話，這讓那爾西本來就還在思索的腦袋更加混亂了。

「紅心劍衛原本不是別人嗎？」

雖然問越多，自己看起來越可疑，但那爾西還是忍不住想發問。

「你覺得還是雅梅碟比較適合當紅心劍衛？」

修葉蘭恍然大悟地看向他，洛艾爾則露出了十分受傷的表情。

「殿下是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好嗎？我可以改啊。我以後會努力像前任紅心劍衛一樣對陛下的要求照單全收的，陛下要我去買點心我就去買點心，陛下要我去偷水果我就去偷水果，其他時間都會跟陛下形影不離，無論陛下去洗澡還是去廁所我都隨侍一旁，這樣好不好？」

「我沒要求過你做那種事！形影不離也不必了，你要是真這麼做，我先把你免職！」

「噢，陛下，這就對了啊，您現在多有氣勢，對鬼牌劍衛說一句類似的試試？」

「……」

修葉蘭顯然沒打算按照洛艾爾說的去做，而他們講來講去，還是沒說到雅梅碟為什麼不是紅心劍衛，那爾西想了想，覺得自己並沒有很在意這件事，便打算一語帶過。

「算了，不提雅梅碟了。」

「咦？我才正想把他從迴沙調回來，讓其他人去當特使，你就說不提了？」

……原來是去迴沙當特使了？他怎麼肯去？

「他不是比較喜歡待在皇帝身邊嗎，你要是把他調回來，他應該會狂喜吧？」

那爾西試探地問了一句，修葉蘭則笑容勉強地答覆。

「對啊，要是你真覺得這樣比較好，哥哥就犧牲一點，讓他跟蹤吧……」

「……不用了沒關係。」

這時，外頭有了一些動靜，看來是參與會議的客人到了，大家立即安靜下來，沒再繼續閒聊，修葉蘭的神色也變得有幾分緊張，讓那爾西不由得關注。

大門打開後，從外面走進來的，一樣是那爾西認識的人──只是，同樣的臉孔，卻彷彿有什麼已經不同了。

與違侍一起進入議會廳的，是面無表情的珞侍。記憶中的長髮變成了短髮，氣質也有了很大的差異。

他們在簡單打過招呼之後便入座，將帶來的資料交給一旁的僕人，協助發給每一個人，期間珞侍一眼都沒看向修葉蘭，修葉蘭的神情也漸漸僵硬，接著才低頭看起手中的報告。

粗略看過報告內容後，那爾西皺起了眉頭。

「東方城今年的狀況就如報導所記。殿下有什麼指教嗎？如果沒有的話，我們是否依照上面的列表交出該交的東西就好？」

這時珞侍以清冷的聲音開了口，詢問的對象卻是他，不是修葉蘭。

他的用詞讓那爾西隱隱約約覺得不妙，但手上的報告足以佐證他的猜測。

所謂的會議……恐怕不是他們與東方城平等討論一些合作項目，而是他們自己討論，是否接受東方城今年的計畫，與接受東方城列出來的，今年的「進貢」。

那些要給西方城的東西，除了一些金銀物資，還有不少被判定資質優秀的人才。這說明了西方城與東方城並不是對等的，只是……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？

「那爾西，應該不用改什麼了吧……」

修葉蘭的聲音從旁邊傳來，帶著幾分商量的意味。旁邊的洛艾爾以輕鬆的態度審視報告，伊耶完全沒在認真看，奧吉薩則看完之後放在桌上，他們三個都沒有要發言的意思。

彷彿所有人都在等待他決定。

「你不是皇帝嗎？你可以自己決定吧？」

「我決定？」

修葉蘭微微一愣，顯得相當為難。

「你確定？我覺得不用給我們也沒有關係……」

他這話一說出去，旁邊那三個劍衛就看向了他，顯然難以認同這種決定。

那爾西忽然可以想像原先會坐在這裡的那個自己，會在這種時候說出什麼樣的話。

一切應該以西方城的利益為優先。皇帝怎麼能說出這麼可笑的話？你的心裡到底是西方城重要，還是那個你待過的東方城比較重要？這種事情我不可能同意，我想坐在這裡的人也沒有一個會同意。

他十分了解自己，因此也對自己所推測出來的內容十分無語。

「你希望的話，就退回去吧。」

那爾西覺得自己的頭痛了起來，而他說出來的話，沒有人當真。

「殿下，您是認真的嗎？」

「陛下不清醒，您也和他一樣不清醒了？退回去？每年都退回去嗎？然後過個十幾二十年再來一次戰爭？」

三個劍衛中唯一沒開口的是奧吉薩，而他多半只是對這件事情漠不關心。

「那爾西……你生氣了嗎？」

最後，修葉蘭不安地這樣問他。

「……沒有。你到底想怎麼做？」

那爾西在追問後，才忽然想到一件事。

讓修葉蘭來做這個決定，是不是很殘酷？

所以他們請示的對象才會是我，因為這之前，都是我來決定這件事的？

「那就……收下吧，不用再改什麼了。」

修葉蘭沒再堅持退回。他想必也知道身為西方城的皇帝，那樣的同情或仁慈是沒有意義的，太過出格的事情，他本來就不應該做。

「沒有其他需要討論的事情？」

珞侍淡淡地詢問。察覺他不想久待的心思，這次那爾西先開了口。

「沒有。可以結束了。」

他的話宣告了會議的終結。往常或許不會這麼快，但他現在真的一點也不想討論這種事。

眾人離座，走往大門時禮貌性地說了幾句慣例的應酬話語，接著珞侍便準備帶違侍一起離開，修葉蘭這時才開口挽留。

「珞侍，難得來一次，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吧？」

「請恕我婉拒您的邀請。陛下的好意，我承受不起。」

珞侍拒絕得相當快速，像是一句話也不想跟修葉蘭多說。見他轉身要走，修葉蘭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，卻立即被他甩開。

「陛下還有什麼事嗎？如果這不是邀請，而是命令，那我會留下來。」

他的聲音和表情都冷淡到了極點，見狀，修葉蘭不知是不想逼迫他，還是感到灰心，好半晌才搖了搖頭。

「你走吧。」

「謝謝陛下的體諒，告辭。」

直到珞侍的身影消失在他們面前，修葉蘭看起來都還沒回過神來。旁聽了很久的伊耶一過來就瞪著修葉蘭開罵。

「想要他留下來就說是命令啊！命令又怎麼樣？反正你們的關係也不會更糟了，您能不能有骨氣一點！」

「是啊，陛下，我給您的建議您都不聽，我們又不能隨便動手，不然讓鬼牌劍衛去綁架一下，您再去救人，不是挺好的嗎？」

「珞侍哪有那麼蠢啊，這太假了吧……」

「我們也沒那麼蠢啊？您哪來的自信覺得我們辦事會辦到被發現？」

「喂！我從頭到尾都沒答應過要加入你說的那個綁架計畫好嗎，洛艾爾！」

「重點不是你答不答應，是陛下答不答應，我沒有要問你的意願啊。」

「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會當眾揍你？」

「你會，可是我難道是個怕挨揍的人嗎？」

眼見他們就要吵起來，那爾西直接走到了修葉蘭的面前，打斷了他們的交談。

「修葉蘭，我有事情要跟你說。」

他深吸了一口氣，做出決定。

「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吧。」

這個世界有點超出他的想像，再繼續旁敲側擊下去實在太慢了。

反正是自己的哥哥，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，既然要問，那就先坦白，再把一切問清楚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