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月之鑰第二部 卷七 重逢 試閱一

這次試閱從第二章開始貼好了，沒有為什麼（？）

章之二　火花

『到底是我的親人每一個都很難相處，還是我很難相處？』　──　冽崔

『以機率來說，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，而且您跟誰相處都有問題，他們至少跟別人相處沒問題。』　──　硃砂

『哼，如果一言不合就滅人全族也能叫做好相處，那我認同絳風好相處。』　──　西諾蕾恩

『不是一言不合而已！那還有別的原因！絳風他不是那種人！』　──　冽崔

『為什麼別人替你舉證的時候你還要替那個不好相處的傢伙說話啊？』　──　月退

來迴沙找高階匠師幫忙，順便替父親尋人的旅程，會發展成如今這個樣子，是月退始料未及的事。

他從未想過自己以一個普通旅客的身分來迴沙，也可以遇上這麼多狀況。他想過自己或許能夠見到生母，但他同樣沒料到母親會有這麼多需要他協助的事，又或者該說……他沒料到自己會替母親做這麼多事情。

因為好像不應該拒絕。

因為這些事情好像只有他能做，如果他不做，就沒有人能做了。拒絕就好像是見死不救一樣，偏偏血脈的影響力讓他沒有辦法這麼做。

想要為某個人做點什麼，這樣的心情，為什麼會讓他覺得是種負擔呢？

他不能說自己完全不知道原因，但他很久以前就已經變成這樣了，而他似乎也沒什麼調節的辦法。

在答應冽崔隨隊去協助了解狀況後，月退回頭去找霽雨，打算向她報告狀況，並告知她要和冽崔一起下山的事。霽雨在聽他說完交談內容與結果後，神情沒有太大的變化，只輕輕點頭，交代了一句。

「照顧好自己，蓮宮這邊的事情我會處理。」

她似乎沒什麼依依不捨的情緒，也不擔心他此行會不會遇到危險，月退忽然覺得有點失落。

他知道自己很強，或許真的不需要別人的擔心，說不定霽雨也是看了他的戰鬥才放心的，又或者她只是不想讓他困擾……

不過，在她請他去和冽崔面談時，可能就已經預料到冽崔會提出的要求了。假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，如此平淡的反應倒也不奇怪。

「您的身體狀況現在還好嗎？假如撐不住了，即使還不到一個月，也請把我叫回來，治療還是會有一定的效果……」

王血使用的一個月限制，主要是復活方面，治療倒是沒限定一定得間隔一個月，只是短期內重複使用，根據月退的經驗，不只是後遺症會越來越嚴重，治療的效果也可能受到影響，導致患者無法完全痊癒，又得過好一段時間才能完整接受王血治療的效力，因此月退才會覺得下個月再治療霽雨比較好。

然而要是霽雨已經虛弱到不救治就有可能死亡，那當然是先治療再說。

「我的身體狀況應該沒什麼大問題，你就專心去辦事吧，別掛記我。」

霽雨都這麼說了，月退便決定相信她的判斷。

等到下個月就能治好她，也能少去一件掛心的事。

因為說好只是回去告別跟拿行李，月退帶好自己的東西，就前去和冽崔的部隊會合了。所謂的隨隊行動，到底該怎麼配合，他想像不出來，也本能地對需要配合團體這件事感到排斥。

他一向沒什麼跟陌生人交流的意願，因此過來以後，便循著氣息先去找硃砂。硃砂大概也已經收到了消息，一看到他，就十分直接地先說了一句話。

「你要跟我們一起走是吧？那你就跟代王陛下好好相處，別動不動就打起來，讓人心煩。」

「……」

月退一時之間無法決定該先抗議這段話裡的哪個部分，猶豫半晌後，他決定先提其中一點。

「硃砂，我覺得我無法跟他好好相處，所以我沒辦法答應你的要求。」

「你說什麼？連好好相處這麼簡單的要求都辦不到？你到底是來幫忙還是來扯後腿的？」

硃砂一聽他這麼說就生氣了，這讓他頓時驚慌了起來。

「這真的很簡單嗎？明明很難啊？」

「我怎麼看不出來哪裡難？你到底有沒有誠意？」

考慮到自己的認知時常異於常人，月退微微停頓後，決定還是確認一下硃砂的意思。

「硃砂……好好相處包含哪些必須做到的事？可以告訴我嗎？」

在他發問後，硃砂臉上露出來的表情，明擺著是「為什麼連這種事情也要我說」的意思。

「別人問你話的時候，盡量好好回答問題，沒事不要吵架，當然也不要打架，然後不要不理人，大概就這些吧，這樣也很難？」

硃砂的答案果然和他想的有很大的出入，他忽然不知該鬆一口氣還是為自己的觀念擔憂。

「我還以為要時常親近，互相送禮，多多聊天，臉上還要常保笑容……」

月退細數到這裡，硃砂就打斷了他的話。

「哪有那麼多要求！我只是要你別挑起爭端製造麻煩，又不是要你跟他當好朋友！」

「可是好好相處不就是要當好朋友的意思嗎？我聽過的書上都是這樣的啊，長輩帶著晚輩跟鄰居的小孩認識，叫他們要好好相處，接著他們就開始努力交朋友了？」

「那你就當我誤用詞彙沒講清楚好了，反正我不管你看過什麼書，我只希望你能做到我剛剛說的事！」

雖然月退覺得硃砂提出來的那些要求依然讓他不太開心，但跟原本想像的內容比起來已經好很多了，也還在合理的要求範圍內，所以他默默點頭，算是同意了這件事。

「那好，代王陛下說你到了就出發，我先帶你去見他。」

「為什麼要去見他？」

月退聽到要去見冽崔，馬上就不樂意了起來，於是硃砂又瞪了他一眼。

「難道你打算都不跟他見面，就不必相處了？哪有這種好事？事情可不能都透過我來傳達，有什麼事你們盡量自己溝通，明明是親戚，暫時又沒有利害關係，沒必要這麼排斥交流吧？」

因為這段話裡又有不少他想反駁的事情，月退的腦袋又卡住了一下。

「我沒有想著都不見面，只是沒必要見面的時候不需要增加見面次數啊，還有，別提什麼親戚，我並不打算喊他舅舅！」

「你好像很不喜歡他的樣子，為什麼？事實上他也沒真的對霽雨夫人怎麼樣吧，還是你單純不喜歡生命裡多出一個長輩？」

被問到這個問題，月退悶悶地低下了頭。

「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。」

「又有什麼不想回答的理由了？你個性能不能坦率一點？」

「我──」

「你這個樣子，范統看了也會頭痛！還是你面對范統才會坦率？差別待遇？」

因為硃砂看起來又要生氣了，月退斟酌了一下，決定還是說一說自己在意的地方。

「他對你不好，明明你是他的部下，他卻好像不怎麼在乎你的死活一樣，你都擋在我面前了，他還是沒有完全停手。」

硃砂沒料到他會這麼說，因而愣了愣，似乎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「你……唉。」

他才剛開口就嘆了氣，眼神十分複雜。

「明明沒有那個意思，卻總是要讓人誤會，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。」

「咦？」

「那副無辜的樣子真是看了就有氣耶……偏偏我又打不贏你，無法揍你……」

月退雖然不明白硃砂為什麼心情不好，為什麼想揍自己，不過硃砂都這麼說了，他想一想，還是遲疑地做出一點表示。

「你要是想揍我的話，我可以給你揍一下，不閃開就是了。」

「……夠了。你說代王陛下沒有收手，但我是新生居民，收不收手本來就沒這麼要緊吧？」

「不能這麼說！新生居民難道就不是人嗎？」

「至少很多人都不會在意傷到新生居民這件事，他不是唯一一個，你不必特別討厭他。」

就算硃砂這樣告訴他，他還是很難完全不介意。在不喜歡一個人的情況下，要改觀本來就比較難，而且他依然不認為很多人都這樣，就代表這樣是沒問題的。

「你要是現在不想去見代王陛下，那我也不勉強你，我先去通知他可以出發了，等到我們移動到下一個據點，你們再談談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不過我無法保證他聽到你來了會不會立刻就跑來找你。」

「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