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ewhere in time 《沉月之鑰外篇》（暉范） 試閱四

這一回特別長

他的爽快讓修葉蘭瞬間無言。即使答應了比沒答應好，他還是想質疑幾句。

「你剛剛不是說你不行嗎？」

「為了能順利離職，不行也得行啊。我這還不是給您逼出來的？」

洛艾爾以感嘆調說出來的話，依然一點也不誠懇。

「你其實有辦法，只是剛剛嫌麻煩不想幫忙吧？」

「您怎麼能這樣誤會我呢，我對您的忠誠天地為鑒，日月可表，哪會有嫌您麻煩的時候？」

體認到跟他講話通常都會被氣死，修葉蘭決定不要再質問下去，直接拉回正題比較實際。

「那你要怎麼做？你還會跟那爾西報告嗎？」

「跟殿下說一聲是必須的，不過我會說成您進了教會很久沒有出來，不會提到您的心上人。至於現在要怎麼做，我打算先去教會裡面了解一下再說，也不曉得小神父現在擔任的是什麼職務。」

「我要主教好好照顧他，所以他應該不會有什麼工作吧。」

修葉蘭的回答讓洛艾爾挑了挑眉，補上了一句。

「我會順便要求主教給他安排個工作。」

「什麼？不需要吧！他每天就過得開開心心，向神祈禱就好啦！應該讓他過輕鬆一點才對！」

「恕我直言，您這樣是追不到的。」

這個「直言」似乎還是太直了點，修葉蘭無法接受。

「你是怎麼斷定的？」

「直覺啊。」

要不要直接把這傢伙免職算了？

修葉蘭心中產生了這個陰暗的想法。

「陛下您要是不信我的話，又為什麼要找我幫忙呢？」

「你就不能解釋清楚一點嗎？」

「有工作有很多好處的。首先只要是他的業務範圍，要接觸就比較簡單，免得您老是特意來見他，企圖太明顯。再來工作相關的事情可以成為話題，不然您只能一直打探人家生前的事情，給人感覺像是在身家調查一樣。最後，要是工作不順或遇到不好的同事，您可以設法替他擺平，所以請讓他有份正常的工作，也別讓主教以外的人知道他是皇帝罩著的。」

不知是忽然良心發現還是進入工作模式，洛艾爾總算做了比較詳細的解說，在他說完以後，修葉蘭立即覺得很有道理。

「說的沒錯！我一定是太心急，所以想得不夠清楚。」

「那麼我先進去了，您回去等報告吧。」

「等一等！」

修葉蘭忽然想到一件事，火速抓住洛艾爾的肩膀。

「你會見到范統吧？把臉遮掉！」

「……原來叫做范統嗎？但您這個要求是不是太過火了，到底有多擔心被挖牆腳？」

「誰知道你會不會去了解一下就跟他好上了？你這個人太危險，不能露臉！」

修葉蘭那副緊張的樣子，讓洛艾爾充滿無奈。

「陛下，您可以對自己的容貌有信心一點嗎？您每天照鏡子的時候難道不覺得自己是全聖西羅宮最帥的，所有的劍衛都是您的陪襯？」

「其實我覺得最帥的應該是那爾西……」

「而且臉真的不是重點，我如果想做什麼的話，沒這張臉也一樣能做。」

眼見修葉蘭又臉色大變，洛艾爾立即在他開口之前做了補充。

「我剛剛已經保證過沒要做什麼了，您應該還記得吧？」

「……可是我還是覺得放任你跟范統接觸好像不太妥當……」

「蒙面會被當成可疑人物，請讓我光明正大走進教堂。」

「好吧……」

修葉蘭終於妥協了，看著洛艾爾走進教堂後，他就帶著擔憂的心情回了聖西羅宮。

這件事到底能不能被那爾西知道啊……

至少我跟洛艾爾的交易不能讓他知道，追個男人還要找人幫，太丟臉了！

修葉蘭多多少少還是在乎自己的顏面，只是對那爾西來說，應該是「為了追個男人就放這麼能幹的屬下離職，你在搞什麼」才對。

●　范統的事後補述

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吃完那頓尷尬的早餐，早餐過後，也沒有人叫我去做什麼事，我只好先回房間。

就這樣在異世界生活啦？

不好吧，我的期中考怎麼辦？

而且就這樣當神父了？這是代表我到了異世界，從一開始就被判死刑，不能交女友嗎！

不過這裡至少管吃管住，要是不當神父的話，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過活，而且……而且我要是已經死了，那也回不去了吧？

我是不是該先當個幾天再說，話說回來這裡的神父可不可以還俗啊……還俗好像是和尚在用的，但神父應該用哪個詞？

不管啦！反正就是那個意思！

正當我在煩惱這些問題時，昨天那個大帥哥就來拜訪了。

坦白說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再度出現。是送佛送到西，幫忙安置之後還要關心一下，確認我有自己養活自己的能力才放心嗎？

我們之間的交談依舊不順，這讓我覺得很灰心。

因為反話的關係，還差點讓他誤會教堂的人對我不好，我簡直嚇得壽命都要減短三年，但……已經成為新生居民，好像也沒什麼壽命限制了，該說是好事嗎？

我從大帥哥手中得到了一個通訊器，本來以為可以用簡訊來溝通了，但我根本不懂西方城的文字。

然後我又不小心說出了很失禮的話…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的情況下，我只好逃跑了。

唉，結果他的聯絡資訊，我甚至還沒編輯好名字呢。

我回房間後苦惱了半天，不知過了多久，又有人來找我。

我出去以後看到的是……另一個大帥哥。

『你好，我是阿修的朋友，冒昧打擾，不好意思，能借點時間說話嗎？』

這次這個金髮的大帥哥叫做洛艾爾，根據他的說法，他在西方城的新生居民相關單位任職，因為聽說有新的新生居民，所以來調查一些基本資料。

反正就是問些問題嘛，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，我點了點頭，他便笑容滿面地開始發問。

『你的死因是什麼呢？執念也請告訴我，需要登記。』

然後我才想起自己的嘴巴問題。

不能怪我沒想起來，我根本還沒習慣啊！這下子該怎麼辦？會不會變成謊報一堆資料啊？

我很想筆談，可是……我不懂西方城的文字……

『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活了，你說的執念是什麼，我也不曉得。』

『嗯？死因不明，記憶不清嗎？好的。請問你生前的家境如何，貧窮、普通還是富裕呢？』

我如果講普通會變成什麼？應該不會變成富裕吧？貧窮才會顛倒成富裕啊。

『不普通。』

不普通是什麼鬼！有夠奇怪的！一點也不乾脆，簡直像是在裝什麼高人一樣，這要怎麼說下去？

洛艾爾聽了以後，先是一愣，接著又微笑了起來。

『接著，可以用是跟不是回答我幾個問題嗎？』

咦？那我可以用點頭跟搖頭代替嗎？

『不過考慮到調查的效率，回答速度可能要限制在一秒內，麻煩你了。』

什麼？快問快答？可、可是我的嘴巴──

『你在你們的世界是不是成年了？』

『不是。』

第一題就不對了啊啊啊啊啊啊！

『你家財萬貫，富可敵國嗎？』

『是。』

夭壽喔！等等，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──

『你不需要吃東西也能活下去嗎？』

『是。』

慢著，我來不及思考！

『你是男人嗎？』

『是！』

咦咦！太好了，我回答正確了耶！話說回來我是哪裡看起來不像男人嗎，到底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啊！

在這個問題後，洛艾爾頓了一下，隨即笑著再次開口。

『再來一次，你是男人嗎？』

『不是！』

──！你為什麼要問第二次？我看起來就這麼不像男人？

『感謝你的配合，最後一個問題，你喜歡男人嗎？』

『喜歡！』

啊！

不是！真的不是！不過不是說好用是跟不是來回答嗎？怎麼突然就變成喜不喜歡，我反應不過來啦！

洛艾爾看向旁邊，忽然露出了像是在同情誰的表情，我則不滿地提出質疑。

『你們調查問這些問題是不是有點正常啊？為什麼還不需要問到喜不喜歡女人？』

『沒有事先解釋真是不好意思，畢竟新生居民來自不同的世界，所以才有了解的必要。』

什麼意思？難、難道……

『我們這裡，男人幾乎都是跟男人結婚喔，啊，不過你是神父，你應該是不想結婚的吧，我忘了考慮這一點，真是抱歉。』

……啥？

你說什麼！你剛剛說了什麼？

『你的臉色似乎有點難看，難道你們世界的神父是會結婚的嗎？』

我……我到底該回答會還是不會？

如果藉機說會，我是不是就有找女友的機會了？可是按照他剛剛的說法，這個機會也會變成跟男人結婚吧？這是什麼狀況？

『先等兩下，女人都跟女人結婚，那怎麼生孩子啊？』

洛艾爾笑容不減，以安撫人的語氣回答了這個問題。

『新生居民是無法懷孕的，你不必擔心這件事。』

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原生居民男性可以懷孕吧？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！

『你看起來好像情緒不太穩，如果覺得訊息太多無法消化，我改天再過來繼續調查也沒關係。』

他說著，闔上了本子，看起來已經打算告辭，我在腦袋亂哄哄的情況下叫住他，提了一個要求。

『那個，因為我不懂西方城的文字，能不能請你教我幾句話怎麼寫，我想拿來輸入訊息。』

成功講出正確的話讓我精神一振，洛艾爾也慷慨地表示幾句都沒問題，於是我戰戰兢兢地開了口。

拜託不要反話……不要啊……

『謝謝你的照顧，很高興我老是講得出正常又難聽的話，希望你介意。』

沒有救了啊！這樣的訊息根本發不出去，結果還是沒賭中嘛！

『抱歉，剛剛風聲有點大沒聽清楚，你是說「謝謝你的照顧，很抱歉我老是講出奇怪又難聽的話，希望你不介意」嗎？』

我愣了幾秒，然後迅速點頭。

你是怎麼聽的啊！發音有這麼像？

『另外我還想問一個詞。』

『請說。』

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，心裡是想問阿修怎麼寫，好拿來編輯聯絡資訊。

不過我忽然想到他是阿修的朋友，這樣他不就知道我訊息是要發給誰了？好像有點不好意思，是不是換個暱稱……

『大醜男。』

在洛艾爾做出反應前，我靈機一動做了補救。

『還有大帥哥！就這兩個詞，麻煩你了！』

呼！還好我接著說的大醜男有被顛倒成大帥哥！以後到底要不要考慮故意說反話啊？可是這樣說話之前還要思考如何顛倒，感覺也好麻煩喔……

洛艾爾將這兩個詞也寫給我之後就離開了，我正想著拿出通訊器來輸入，就又被昨天那個老神父找了過去。

然後我才發現原來他是這間教堂的主教，找我過來，是想跟我談談職務的問題。

『范神父啊，我們這裡有幾項工作，你想擔任哪一種？』

范神父……好新鮮的稱呼喔。聽起來頗有一種德高望重的味道，但我明明是個二十歲的小夥子，您這稱呼會不會有點微妙啊，雖然我也不曉得還能怎麼叫就是了……

既然都來了，總是得工作，而不是像祖宗一樣被供起來，這道理我也懂得，而且有工作的話，應該就會有薪水了吧？別跟我說這裡的教堂是自願奉獻制的，給我錢！

保險起見，我是不是確認一下比較好？

『我想先請問兩個問題，在這裡任職的薪水是多少啊？』

什麼兩個問題，我只想問一個問題好嗎？

『我們這裡的神父，月薪一律都是五十銀幣。』

呼，只要沒板起臉來說什麼為神奉獻是你的榮幸，就還有救。不過五十銀幣到底是什麼樣的薪資水準？不過我根本就是個假神父，恐怕也沒什麼談薪水的資格吧？

『另一個問題是什麼呢？』

我只想問一個問題啦！這下子是要我硬生一個問題出來嗎？那好吧，就問那個……

『請問……這裡的女人真的都跟女人結婚的嗎？』

又被顛倒了。不過意思也差不多，應該沒問題吧？

在我發問之後，主教頓了一下，然後點了點頭。

『沒錯。』

……這不是真的。這不是真的──

『那麼，我跟你說一下現在有什麼工作可做吧。目前打掃環境、抄寫書籍跟告解室的工作還缺人，你比較想做哪個呢？』

我、我最討厭打掃環境了，可是另外兩個……我根本不認識字要怎麼抄寫啊！至於告解室……現在的我是否最不適合的就是這個工作？

『我覺得我可能都很適合……』

呃！

正當我驚恐地思考該怎麼收回自己的話時，主教以欣慰的眼神看向我，替我做了決定。

『你都有自信能勝任嗎？太好了，其實最缺的是告解室那邊，今天開始你就去那邊工作吧！』

『好！』

我明明是想強硬拒絕但卻變成很有活力地答應了。

我……

我就這樣直接上陣？會敗壞教堂名聲吧？如果剛好遇到了有來頭的信徒，會不會把我從告解室拖出來打？

『啊，主教大人，我忽然想不到，我們世界的告解室說不定跟這裡不一樣，有沒有什麼教學之類的，不然萬一我做太好怎麼辦？』

本來是想給自己一個台階下，結果越說越狂妄了怎麼辦！

可是我又不能不講話──我不懂這裡的字啊！是不是想辦法學一下啊？

『我們這裡的告解室，理念就是讓有煩惱的信徒傾訴他心裡不敢告訴其他人的秘密，你可以自由發揮，沒什麼限制，只要不把聽到的事情說出去就好。』

啊？自由發揮？應該不是說什麼都沒關係的吧，你不要這麼放心，我的嘴巴現在很有問題啊！

我沒能再解釋什麼，就被主教派人帶到告解室那邊去了。

到底該不該故意說反話來賭會被顛倒成正常的話？可是有的時候講出來的話好像也不會被顛倒，我到底該怎麼辦──

儘管內心驚慌失措，我還是硬著頭皮進了告解室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，今天來告解的信徒不多，被分來我這裡的只有一個，所以……就當作練習？

『神父，我心裡好痛苦好徬徨，我犯了罪，但我是逼不得已的……』

犯、犯罪？告解室是告解這種煩惱的嗎？我以為是小孩不聽話之類的煩惱，但事情怎麼跟我想的不太一樣？

可以先不要回答嗎？他應該會自己說下去……吧？

『我偷了我鄰居的錢，那時候他門沒關好，錢又放在桌上，我一時鬼迷心竅，就偷偷拿走了，回家以後滿心想著會不會被發現，睡都睡不好，真不知該怎麼辦……』

你又不是缺錢才偷，這哪有什麼逼不得已的啊？可是我可以這樣罵信徒嗎？

神父都怎麼說話啊？我印象中常常說的那句好像是……

『那你就把錢留下來啊，神不會寬恕你的。』

……我是想勸他還錢，然後說神會寬恕他，怎麼說出來反而變成威脅了？

『都、都是我的錯，我不祈求能得到神的原諒，請鞭打我吧！請讓我用身體的痛苦來贖罪！』

等等！這是什麼發展？告解室有這個業務嗎？不會真的要我鞭打他吧！難道我還要練鞭子怎麼用？

『神感受不到你的誠意，你可以回去了。』

喂喂喂，我只是想把他趕回家而已，怎麼聽起來又像是在斥責人家？

『十分抱歉，我會準備好足夠的捐獻金再過來的！』

啊？我不是替神跟你要錢啦！你以為給錢就能消弭犯罪的事實嗎？根本只有消弭你的罪惡感而已吧？

總而言之，那個信徒哭哭啼啼地去找捐獻處登記，接著就走了，來關心我工作狀況的主教瞥了一眼，十分安慰。

『信徒一下子就願意樂捐一百銀幣，范神父真是個人才，之後就麻煩你了。』

什麼跟什麼，所以告解室的重點是斂財嗎！一百銀幣是我月薪的兩倍耶！難道沒有分紅？

我懷抱著複雜的心情下班，回到房間後，這才拿出通訊器來好好輸入簡訊，並且編輯了阿修的聯絡資訊。

簡訊發出去沒過多久，他就回傳訊息過來了，可是我看不懂啊。

看不懂到底該怎麼辦，又不方便直接問人……為什麼不打電話用說的就好……不對，打了電話，我也無法正常跟他交談……

異世界適應不良該怎麼辦？連英文都學不好的我，現在該怎麼學異世界的文字？

我好想回家……肚子餓了，吃個晚餐再說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