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月之鑰

沉月之鑰

2018年10月26日 星期五

沉月之鑰第二部 卷八 護印 試閱七





「喔,原來你是說這個。世界還沒毀滅啦,只是……現在的迴沙,如你所見,土地荒涼,四處都是環境因子不穩所以無法使用傳送魔法的區域。畢竟已經一千三百年了……不對,絳風還在的時候,他應該也沒去天柱池做什麼吧……

冽崔苦惱地說到這裡,怕月退聽不懂,所以又補充了一下。

「很久以前,世界上還沒有絳風的時候,沒有人能承受天柱中收集的世界之力,天柱的力量因而不斷散溢,那時迴沙不時就會發生世界之力造成的天災,那股力量會撕裂大地,製造出人類無法生存,甚至是靠近的環境。絳風繼承馭天印之後,成功吸取了馭天印天柱中全部的力量,也保住了這個崩壞中的世界……要說如今的迴沙人是因為他的存在才能活到現在也不為過。」

他以無可奈何的口吻說明了後續的事情。

「然而,兩千多年來,絳風都沒再踏入天柱池調節其他天柱的能量。所以世界還是慢慢,越來越糟了。但我也可以理解啦,他付出了多少代價才讓自己能承受那樣的力量,又怎麼可能將這股力量用在迴沙人身上呢?調節能量應該也不是簡單的事,恐怕每次都會受重傷吧,為了讓滅了自己族人的仇人後代平安活著,一再犧牲自己,這種事情……我可以理解為什麼不願意,只是霽雨不能。」

「咦?」

在這裡忽然聽到霽雨的名字,讓月退睜大了眼睛,有點吃驚。

「霽雨還是想守護這個世界。只是絳風不允許,所以……我們三個人的關係就越來越疏遠了。」

冽崔簡單交代了一句,然後又感嘆了起來。

「不過其實,我們終究只是輔助的天柱,沒有絳風的話,單憑我們,要讓世界穩定,恐怕也是辦不到的吧,所以無論絳風是否允許我們去做,只要他自己不做,結果都是一樣的啊。」

「母親想守護這個世界?為什麼?」

從月退的表情看來,冽崔知道,他應該不太贊同這個想法。

果然跟絳風有點像啊。他不由得這麼想。

「王族人一向比較無私,從小神殿的祭司也教導我們要友善對待萬物,現在這些迴沙人的後代沒直接參與當初的事情,所以霽雨覺得他們不應該代替祖先承擔後果,大概是這樣吧。」

關於迴沙人應該怎麼處置,當初他們交談過好幾次,所以冽崔大致能說出霽雨的想法。

「可是……如果當初的迴沙人遭到了懲罰,付出了生命當代價,那現在的迴沙人本來就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啊。而如果當初王族沒有穩定住世界,現在的迴沙人也不應該存在,他們享受的一切都不是他們應得的,為什麼還要替他們保住這一切呢?」

聽完月退的話,冽崔不禁回想起當初絳風所說的話。

活在世界上,就是他們所犯的罪……

「要不是你有自己的父親,我簡直要以為你是絳風偷生的。」

……你還記得我母親是絳風的妹妹嗎?這是亂倫吧?」

「反正其實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……啊。」

一不小心說出這件事的冽崔,在話說出口後才發現自己的失言。

「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是什麼意思?」

月退聽到這句話也愣住了。話已經說出口,也無法收回去,冽崔只好硬著頭皮解釋。

「就是……我們當初都是極少數通過篩選,準備進行天柱測驗的預選者,因為大家都一心為了世界努力,彼此就以兄弟姊妹相稱,最後只剩下我們三個人……雖然不是真正的兄妹,但我跟你媽是同一個家族出身的,還是有一點血緣關係!」

冽崔深恐月退說出「原來不是真的舅舅啊」之類的話,要是因為一句失言而被撇清關係成為陌生人,他可是會懊悔終生的,畢竟他原本並不打算讓月退知道這件事。

……

月退臉上掛著茫然的表情,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反應,於是冽崔又著急地說了下去。

「而且義兄妹也是兄妹吧!就好像你跟你哥也沒有血緣關係啊!血、血緣關係不是重點,而且再怎麼說你也是王族的一份子,王族如今加上你,就只剩下四個人,所以彼此都是家人,沒有問題的!」

在他又說完這些話之後,月退抬起頭來看了看他,終於開了口。

「原來沒有血緣關係,難怪你這麼笨。」

……恩格萊爾,你為什麼一開口就攻擊我?」

「我從剛才就想攻擊了。」

「你……

冽崔有種發脾氣也力不從心的感覺。以前被絳風說笨,現在被自己外甥說笨,他覺得心情有點疲憊,見月退似乎沒很在意血緣關係,索性直接轉移話題。

「總之……先前我教你的時候說的王族之力,其實是由世界之力轉化成的印記能量,也就是天柱才會持有的力量,只是因為王族只剩下天柱,所以現在要說是王族之力也沒什麼不對了。」

「所以我與生俱來的印記之力,是從母親那裡分來的嗎?」

「這比較複雜一點。」

雖說複雜,但冽崔還是很願意花時間跟他解釋。

「以往的天柱之子,生下他們的天柱都未能承襲印記,因此孩子體內也只有幾乎無法使用的印記之力,很小的時候就會因為身體承受不住而死亡,但你的母親有正式繼承水生柱的印記,於是你的體內也有印記……這是沒有前例可循的事,不過既然你能正常使用力量,那麼你應該也跟天柱一樣,能夠藉由印記來修練,進一步擴展自己的印記之力吧。」

冽崔的說明讓月退又提出了一個疑問。

「那我算是天柱嗎?」

「我想應該……不完全是吧。這個可能要問絳風,他對天柱的事情比較了解,只可惜現在也問不到他……

並不是所有的問題,冽崔都有辦法解答。月退聽了也沒對此表示什麼意見。

「還有一件事,既然絳風不原諒迴沙人,那怎麼到現在還有這麼多迴沙人活著?」

按照月退的想法,無法原諒的血仇,有能力的話,應該早就將人殺光了才對。

「不是應該會進行屠殺,徹底搜過整個迴沙,一個也不放過嗎?」

月退的發言讓冽崔這才想起,他這個外甥好像是年僅十歲就殺了三十萬人的狠角色。

「沒有!絳風沒有要毀滅世界了!我們阻止他了!」

「不毀滅世界,跟滅了迴沙人,彼此之間並不衝突啊?世界上還是可以有很多生物,只是沒有迴沙人而已。」

「他沒有這麼做啦!就只是一開始奪權的時候做了點激烈的事情,還有後來追捕匠師的時候殺了一些不聽話的人,平時他是不會隨便對迴沙人動手的,你可不要出去就把我的部下殺了啊!」

「我才不會。我只是當作一個事件在推論,實際上王族的事情跟我沒有直接的關聯,我不會仇視迴沙人啊。」

「那就好……我們還是說說別的吧?」

冽崔還想繼續聊下去,但月退已經沒有意願。

「我累了。今天先到這裡吧。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?」

「接下來……一路查過去沉月通道那邊吧,存識宮在那裡也有據點,我看這些人很有問題,如果存識宮宮主在那裡,也該扣押下來審問一下。」

在冽崔說出自己的想法後,月退點了點頭,隨即提出要求。

「那麼現在繼續修練吧,教我印記之力的其他使用方式。」

「你不是累了嗎?」

「我是聽你說話聽累了。不是身體累了。」

……

「我平常本來就很少跟人交談這麼久,並不是你比較特別。」

……這句話能算是安慰嗎?

冽崔開始覺得,自己對月退的要求,好像真的低得很悲傷啊……



● 珞侍的事後補述



為了從存識宮的監視底下逃出,我們設法離開會館,現在又因為要陪西諾蕾恩辦事,所以要去沉月通道附近的存識宮據點,我有種逃跑之後又自投羅網的感覺,不過……有這位神器化身的靈獻宮宮主在,我想我們應該不至於去了就走不掉,我也只能放寬心,當作只是跟著跑一趟,不要想太多。

由於要避開環境不穩定的地帶,所以我們無法直接一個傳送陣就傳過去。途中為了增進對迴沙以及王族的了解,綾侍問了西諾蕾恩不少問題,她回答得很直爽,但也很簡短。

『迴沙的實力分級對我們來說沒什麼意義啦,超出十級的都放在十級,只講十級根本也不會知道對方的強弱啊。』

『冽崔很強,如果沒受傷會更強,不過他不太殺人,你們不需要擔心。』

『他為什麼會受傷?……說來慚愧,當初我好不容易找到小弟,帶回去之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我不在現場,只知道冽崔被無預警偷襲,中了一劍,看都沒看清楚,小弟就不見了,直到現在我也還在找他呢。除了這件事,他應該還有受過別的傷吧,但我就不太清楚了。』

我似懂非懂地旁聽他們聊天,總覺得腦袋還是很亂。

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呢?

跟著去靈獻宮,接受保護,直到沉月通道恢復正常,能夠安全通過為止嗎?

范統也不知道怎麼樣了,但沒有聯絡就代表沒有好消息吧,要是已經找到他的武器,他應該早就回來了,想找到我們也沒那麼難啊。

我們繞路花的時間並不多,不過,才剛抵達沉月通道附近,現場的情況就讓我們全都愣住了。

原先的接待處已經撤掉了,現場有好多的屍體,從服色看來,應該是靈獻宮的人,見狀,西諾蕾恩迅速湊過去查看他們的狀況,從她的表情看來,這些人應該都已經死亡。

『渾蛋,一定是存識宮的人幹的好事,這是要開戰了嗎?我也不過晚一點追查到這裡,怎麼會出這種事……!』

我其實不太喜歡看到屍體。這種畫面總是會讓我想到當初戰場上的事情。

我總是盡量不要去回想那些事。

『千幻華,死者的記憶可以讀取嗎?我必須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還有兇手是誰,去了哪裡!』

西諾蕾恩沒有一直沉浸在憤怒的情緒中,她向綾侍提出了要求,然而綾侍搖了搖頭,表示自己無能為力。

『這不在我的能力範圍內。只有活著的才能讀取。』

『才剛死沒多久也不行嗎?這看起來應該不超過一天啊!』

『跟時間沒有關係,死了就是不行。認清現實好嗎,我是妳打造出來的,妳應該知道我沒有說謊,我確實沒這個能力。』

靈獻宮的人身手應該不會差到哪去,兇手能夠讓他們死傷慘重,顯然實力不俗,如果真的跟存識宮有關,迴沙的內亂或許有點嚴重。

我看著眼前的一切,心裡亂糟糟的。迴沙的內亂跟我們其實沒有多大的關係,可是這片土地上應該有不少還沒回去幻世的新生居民,甚至是原生居民,事情越晚解決,待在這裡就越危險吧?

我內心很快就有了決定。

『如果人活著,直接問他就可以了吧?』

西諾蕾恩因為這句話而訝異地朝我看了過來,我則冷靜地說了下去。

『我可以復活一個人。選一個吧,盡快進行,以免超出了死後能夠復活的限制時間。』

這是在這裡,只有我能做的事。

而我也希望,這是個不會讓我後悔的選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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