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月之鑰

沉月之鑰

2018年10月24日 星期三

沉月之鑰第二部 卷八 護印 試閱五








被明宮的人從山谷下接上來後,伊耶休息了一天,也聯絡上了因為找不到人而著急的阿寒。

脫離了險境,照理說應該慶幸,可是那爾西的精神依然很差,把雪璐洗乾淨以後就一副什麼都不想做的樣子,送來的食物也是吃了幾口就全部拿去餵雪璐,讓伊耶很擔憂他的狀況,卻又無法弄清楚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

「你把吃的都給那隻鳥做什麼!已經夠胖了吧?你自己才吃了多少?」

「我不想吃。你不用管那麼多,不會餓死的。」

「什麼不會餓死,你現在是想怎麼樣,打算待在這裡不離開了嗎?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把你丟在這裡自己走掉,現在你飯也不好好吃,難道體力不支的時候期望我背你?」

在伊耶火大地這麼問之後,那爾西總算打起精神來反駁了。

「我從來沒期望過那種事。你想太多了吧?」

「那你就好好吃飯!否則就是存心給我添麻煩!昨天不是才說自己餓了嗎?」

儘管沒有吃飯的心情,但自尊作祟的情況下,那爾西確實不想縱容自己成為伊耶口中「給別人添麻煩」的人,早餐送來時,他才勉強多吃了一點。

接著,沒過多久,他們就收到了代王陛下召見的消息。

以身分來說,西方城的代理皇帝陛下和迴沙的代王陛下,理論上是對等的,不過那爾西並未使用這個身分,所以不必考慮這些事情,只要用隨從的身分跟著伊耶過去就好──

他們原本是這麼想的,然而傳令的僕人卻明確的告知,代王陛下要見西方城的代理皇帝與鬼牌劍衛。

「他們怎麼會知道你的身分啊?」

伊耶錯愕之餘也警戒了起來。隱瞞身分的事情曝光,他們還帶著一個不能被發現的神器,直接與冽崔見面,感覺是有點不妙的情況。

「人家的地盤,我們恐怕是跑不掉的,反正也只能見了面再說,即使真的要追究什麼,也能想辦法談談。」

相較於伊耶的焦躁,那爾西十分冷靜。安提勒斯還處在無法回應的狀況,因為一塊金屬大概也難以被發覺是神器,伊耶就暫時將他放在房間裡了。

在面見冽崔之前,明宮的人先客氣地和他們解釋了狀況。於是他們總算知道冽崔的人馬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了,原來是追查存識宮的問題追查到這裡來,發現了山谷的異常,強行突破結界,恰巧也解救了困在裡面的他們。

而那些會爆炸的人形敵人,根據對方的說法,是有人假造出來的「附魂使」,由於設置了無法正常運作就會爆炸的機制,目前明宮的人還沒取得一個完整的假貨來研究,冽崔之所以要召見他們,也是想問清楚山谷裡的狀況,畢竟他們有直接接觸到那些東西,也許有一些可以參考的細節。

所謂的附魂使,是王族才能製造的東西,如今居然有人能做出假的,應該是很嚴重的事情。

聽完說明後,他們被帶往冽崔所在的房間,走入室內後,傳說中地位勘比神明的代王終於出現在他們面前,兩人也謹慎地觀察,並依照禮節互相做了自我介紹。

代王冽崔看起來是個很嚴肅的人,雖然接見的場合沒擺出什麼大陣仗,但光是他一個人的氣場,就足以讓人感受到些許的壓迫感。氣宇軒昂、不苟言笑的外表下,能讓人產生壓力的原因,顯然還有他擁有的力量。

單是見面後觀察的短短幾分鐘內,他們就得出了這個人不可小覷的結論。冽崔顯然沒什麼興趣進行應酬性質的寒暄,省略那些社交廢話後,他直接就切入主題。

「你們見到那些附魂使時是什麼狀況,能詳細說一次嗎?」

對冽崔來說,沒直接使用命令句已經很客氣了。主要還是考量了那點微薄的親戚關係,他才肯維持這點「客氣」。

要描述當時的狀況,不是什麼困難的事。伊耶隱瞞了安提勒斯的部分,直接跳到他遇到第二批附魂使的地方,那爾西則維持沉默,安靜地聽伊耶說完,似乎沒打算開口。

等到伊耶講完,冽崔才挑了挑眉,問了一個問題。

「你們沒見到恩格萊爾嗎?」

這個忽然冒出來的人名,讓兩人都愣了一下,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。

「恩格萊爾?他也在山谷裡?」

伊耶還搞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。從未曾謀面的迴沙代王口中聽見熟人的名字,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,而他還沒想通,那爾西就微顫著開了口。

「你認識他?」

冽崔提起恩格萊爾的語氣,不像是在提一個陌生人。

如此一來,身分曝露的事情也說得通了。

那爾西這個問題讓伊耶瞬間將注意力轉回他身上。只因他忽然意識到,那爾西忽然變得這麼奇怪,可能跟這件事有關。

只是在這之前,他一個字都沒告訴他而已。

「他是我外甥。昨天他突破山谷的結界,說是為了進去救人,你們真的沒見過他嗎?」

冽崔這句話包含的訊息太多,伊耶的腦袋完全轉不過來。

外甥。

外甥的意思就是……姊姊或妹妹的兒子……是吧?

迴沙的王族只有三個人,代王也只有一個妹妹,也就是說,霽雨夫人是……

在伊耶腦袋打結的時候,那爾西的腦袋還是轉得比較快一點,然而,即使他們前後想通了這層關係,還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而陷入沉默中。

「如果你們有什麼想問的,先回答我的問題,我再考慮要不要回答你們。」

冽崔的聲音讓那爾西稍微回神,於是他盡可能平靜地做出了回答。

「我有見到他。昨天是他殺了那些想攻擊我的東西。」

接著,他便將附魂使出現的經過說了出來。雖然比起陳述這些事情,他更想直接問出心中那些問題。

恩格萊爾在迴沙過得怎麼樣?

是因為在這裡找到了新的家人,才決定不回幻世的嗎?

還是真的是因為我,才不回去的?

他明知真正的答案應該是後者,卻還是不願意接受。

不願意接受對方為了不要見到他,寧願拋棄自己原來的世界,到另一個世界定居的事實。

「忽然解除的結界?」

那爾西給予的情報中,這一點讓冽崔特別注意。

「是因為存放假貨的據點被攻破,為了湮滅證據,就解除結界將那些假貨都放出來同歸於盡嗎……?哼,想得倒是挺美,要不是恩格萊爾太急躁,還不是一樣能活捉?」

他一面思考一面自言自語後,又不滿地瞥向那爾西。

「剛才為什麼不說?」

無論對方是誰,那爾西都沒有低聲下氣的打算,因此聽了這句話,他也只冷冷地回了一句。

「我們是事件的受害者,又不是犯人,本來就沒有義務配合說出一切,我願意說,是你應該感謝我吧?」

敢這樣跟冽崔說話的人,世界上沒有多少個,然而,由於那張臉跟月退實在有點像,冽崔不由得愣了幾秒,就錯過了最佳的反應時間。

差點就反射性道歉。他忍不住覺得自己實在很丟臉。

……看在恩格萊爾的份上,我就當作沒聽到你說了什麼。另外還有一件事,你們手上戴的手環是存識宮發的,不是什麼好東西,我會替你們取下來,然後給你們植入語言記憶,接著你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。」

取下手環、植入語言記憶,是月退的要求,他既然答應了恩格萊爾,就會做到,沒有要考慮當事者意見的意思,只是,為了避免太強勢,他還是先告知了他們一聲。

「咦?取下來?那壞掉的手環也不用賠了嗎?」

伊耶首先想到的是這件事情,那爾西則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。

「西方城的富家子來到異地,終於也體會到為了生活被錢逼瘋的感覺了?」

「還不都是你害的!弄壞手環還敢說!」

冽崔可沒有耐心等他們爭執完畢,他直接以印記之力探了過去,輕易地隔空解開了他們的手環,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語言記憶打入他們體內,然後伸手一勾,行雲流水地把脫落的手環收入掌中,打算回去再來研究。

他的身手讓伊耶臉色一變。要是他知道如今的月退也無法贏過現在身上沒帶傷的冽崔,或許感覺會好過一點,但發現自己實力比不上別人的時候,那感覺依然是鬱悶的。

「好了,如同我先前所說的,你們可以自行離去。」

沒有王族血統的人,對他來說就是不相關的外人,完成月退交代的事情後,他便打算離開,不過那爾西在這個時候叫住了他。

「請等一下,恩格萊爾人在哪裡?」

「知道這個要做什麼?他並不想見你們。」

聽到這句話,伊耶也有意見了。

「什麼意思,他連我都不想見?」

「就是這個意思。」

「那當初還認什麼哥哥!認完就當作沒這回事了嗎!」

伊耶還不知道月退說過不回幻世,否則恐怕反應會更激烈。

而剛剛還一臉冷傲的代王,卻在聽見這句話之後神情扭曲,氣質瞬間改變。

「有認就不錯了,還嫌?」

他那烏雲罩頂的樣子,讓伊耶一時之間不知該接什麼話。

冽崔也不想再多說什麼,這次那爾西沒來得及再次叫住他,只能眼睜睜看著人瞬間消失,然後一臉悵然若失地垂下頭。

「那爾西,你遇到敵人,恩格萊爾救了你的事,怎麼不告訴我?」

伊耶不明白這種事情為什麼要瞞著他,因此冽崔一離開,他就看向那爾西問了這個問題。

「恩格萊爾跟我之間的事,我從來也不會告訴任何人。」

那爾西淡淡地用這句話帶過,伊耶猶豫了一下,最後還是沒有追問下去。

他們之間一定還發生了什麼事,而那些事,顯然不是他可以過問的。

「手環看來是不用賠了,存識宮感覺也出了一些問題,迴沙似乎有狀況,我看我們先回去接那個導遊,然後去找老闆回報任務,接著就回沉月通道附近看看情況,再決定接下來怎麼做吧?」

其實伊耶是想把那爾西先送回幻世,畢竟一路上的狀況實在太多,讓人越來越不安,讓那爾西回幻世,他至少可以少擔心一些事,也比較能無所顧忌地處理安提勒斯的問題。

看安提勒斯在山谷中那副執著的模樣,伊耶覺得自己還是該認真點嘗試替他找一找仇人──如果他希望自己的武器能夠冷靜安穩地待在自己的身邊。

……對了,我需要跟你借雪璐的飼料費。」

他說了那麼多,那爾西卻好像一句也沒聽進去,回神後一開口就是討錢。

「你那隻鳥的飼料費……?」

回想起雪璐的食量,伊耶險些就要直接拒絕。

「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你們送回幻世!我養不起!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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