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nconditional《沉月之鑰外篇》 試閱七 （那月本）

 又是很長的一回

「或者黑色的鳥呢？我想這裡也是有的。」

「我不喜歡。而且哪有人養老虎還是蛇來當寵物的啊？」

「有啊……我舅舅上次就問我要不要養一隻。」

「……王族可能不只百獸不懼還百毒不侵吧，我沒練到這種境界。」

即使找不到雪璐，對於養老虎或者養蛇，那爾西還是敬謝不敏。

「那就繼續找吧。」

恩格萊爾沒抱怨什麼，也不嫌累，就這樣默默跟在他後面，也不問他打算找到何時。

不過他不累，那爾西倒是累了。儘管這個世界的身體狀況比較好一點，連續走一個上午的路也是會累的，況且他早上只是隨便吃吃，時間過了中午，他自然也餓了。

「恩格萊爾……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再來吧。」

正常人都需要吃三餐，恩格萊爾還不至於沒有這種常識。他也不多問，直接將人帶回西方城，由於進宮再出來有點麻煩，那爾西便決定隨便找個餐館吃飯。

「我在外面等你。」

沒想到，恩格萊爾一點也沒有跟進去的意思。

「就算你不需要吃東西，我一個人吃也很奇怪啊。」

「為什麼奇怪？」

「我在裡面吃飯，你卻在外面呆等，簡直就好像你是我的隨從一樣──」

「那我去附近逛逛，你吃完再用通訊器聯絡我吧。」

恩格萊爾迅速說完，就迅速跑走了，那爾西連叫住他都沒辦法，不禁氣悶。

這下子他就算肚子餓，也沒什麼吃飯的心情，隨意吃了一點食物果腹後，他沒聯絡恩格萊爾，而是趁這個時間，去了一趟沉月祭壇。

「咦咦！那爾西你今天又來了？好難得啊！」

對於他連續兩日造訪的行為，沉月顯然非常驚訝。那爾西沒理會她的驚訝，他是趁午餐時間過來的，不能待太久，必須盡快解決事情。

「沉月，妳可以暫時讓沉月通道往迴沙的部分無法通行嗎？」

他的要求十分明確，沉月聽了以後，立即開心地點頭。

「這個我應該幫得上忙！反正撤掉保護，提高通過的危險性就可以了吧？」

「那可能還不夠。」

以恩格萊爾的實力，那爾西覺得，他硬要回去的話，失去保護力的沉月通道，他多半也能硬闖。

「不、不夠？那你希望怎麼樣呢？」

「能做到連迴沙代王都無法通過的程度嗎？」

在他給了一個標準後，沉月頓時面有難色。

「冽崔很強的，要做到那種地步，我沒什麼把握……」

那爾西想了想，決定換個方向。

「那麼，如果是讓新生居民無法通過呢？這妳辦得到嗎？」

「新生居民啊？那就簡單多啦！交給我吧！這次我一定會辦好的！」

沉月非常有信心地做出保證，那爾西這才鬆了一口氣，心情好了一點。

只要能把人留住就好。留住了，其他的再想辦法。

「你這次是想做什麼事？」

普哈赫赫抬起頭來問了一句，那爾西覺得沒什麼不能說的，就直接講了自己的目的。

「恩格萊爾才剛回來就說要回迴沙，我不想讓他回去。」

他的發言讓普哈赫赫挑了挑眉。

「人失蹤太久，冽崔會追來喔。」

「……等真的來了再說。」

「到時候你如果需要我再來找我吧，雖然你就算有我也一樣打不過他。」

「……」

那爾西在離開沉月祭壇後，便拿出了通訊器。不過，他並不急著聯絡恩格萊爾。

這件事情還得再交代一個人配合才行。而這種事情還是該找個機靈一點的人。

他在通訊器裡翻了翻，果然找到了洛艾爾的聯絡資訊，當下便直接發出通訊要求。

『殿下？我有陪在陛下身邊，只是想去個廁所而已，不用這麼嚴格吧？』

洛艾爾誤會了他找人的理由。這也讓那爾西開始思考過去的自己是否時常為了「紅心劍衛不在皇帝身邊」而用通訊器找人。

「我有別的事情找你。」

他自認沒用很冷的口吻，也沒用很嚴厲的措辭，但洛艾爾聽了以後還是沉默了一下，才接著說話。

『我自認沒做什麼對不起西方城的事，但您卻有事要找我，難道我終於要因為「看不順眼」、「太吵」之類的原因被免職了？』

「你到底是想被免職，還是不想被免職？」

『我有點想被免職。』

……有人會在這種時候這樣回答的嗎？

「被免職以後呢？你想做什麼？」

『去東方城領公家糧食吃，混吃等死。』

「……你當初到底為什麼要來當魔法劍衛？」

『不是您特地到東方城找我，說西方城缺人才嗎？不過迴沙現在看起來挺穩定的，我應該也沒有繼續當高官打聽情報的必要了吧，那當然能不工作就不工作啊。』

洛艾爾說出來的話，讓他對以前的自己越來越無話可說了。

的確，他知道洛艾爾在乎的是什麼，也知道洛艾爾在什麼時候才成為東方城的侍。只要拿迴沙的事情釣他，是有可能釣得到，而排除人品的話，以能力來說，確實也是個人才……

但他真的有「什麼都想掌握」到這種地步嗎？到底是西方城當時真的很缺人，還是他為了扼殺東方城的所有可能性，無所不用其極？

「那你怎麼不自己辭職？」

『我怕隨便辭職會被您追殺到天涯海角。我知道的太多了，感覺您不會輕易放過我。』

……但我現在其實不曉得你到底都知道了什麼東西。總之不要放你走就是了。

「我沒有時間跟你閒聊，你現在幫我辦一件事。」

『是的，請說？』

「沉月通道前往迴沙的部分出了一點問題，你去調查，傍晚的時候用通訊器回報給我，我要告知恩格萊爾一聲。」

『……恕我直言，沉月通道如果有什麼問題，您應該是最清楚的人吧？』

「所以呢？」

那爾西什麼也沒解釋，這導致洛艾爾又啞口無言了一陣子，才繼續說話。

『好，您需要我在傍晚時聯絡您說說這件事情，我明白了。』

「明白就好。」

那爾西乾脆地切斷通訊，再趕回西方城，這才開始在通訊器裡找恩格萊爾的資料。

發現通訊裡確實有恩格萊爾的聯絡資料時，那爾西不由得覺得，過去的自己不管做了多少出乎意料的事，只有這件事不會改變。

跟恩格萊爾有關的一切，他都不會輕易割捨。即使沒有要聯絡對方，通訊資料照樣存得好好的。

「恩格萊爾？我吃完了。」

『嗯。』

恩格萊爾只應了一聲，就切斷通訊。

那爾西還真沒遇過這麼冷淡的通訊人。

他看著通訊器恍神沒多久，恩格萊爾就出現了，那爾西在將注意力轉到他身上後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。

「你接個通訊，連多說一句話也不願意嗎？」

他像是沒想過那爾西會這麼問，頓時一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模樣。

「因為很快就會過來了……而且我不太習慣通訊器接起來聽到你的聲音……」

後面那句話讓那爾西覺得被刺了一下。

「這有什麼好不習慣的嗎？」

由於他追問，恩格萊爾變得更加遲疑，好半晌才更正自己的話。

「我不太習慣聽到你的聲音。」

於是那爾西的心情更差了。

「如果沒記錯的話，很久以前，你最常聽到的就是我的聲音。」

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什麼回答。

明明恩格萊爾從來都不會說出他想聽的話。

「……是啊。很久以前。」

恩格萊爾輕輕說著，看不出來他是什麼情緒。但他只說了這幾個字就沒再說下去，兩人頓時處在無聲的狀態，直到那爾西先開口。

「回去找寵物吧。」

「好。」

下午的尋找白鳥之行，依然不怎麼順利。那爾西雖然抱持著找不到也沒辦法的心態，還是有點擔心雪璐會不會早就死在虛空一區的什麼地方，或是被其他的魔獸吃掉了。然而，不管他有多擔心，找不到就是找不到，無法強求。

很快的，一個下午又過去，那爾西早上隨便吃，中午也隨便吃，總覺得晚餐應該正常吃東西，便先提出了回西方城的要求。

「你晚上還要繼續找嗎？」

恩格萊爾送他回皇宮，一面走一面問了這個問題，一副很想走的樣子。

「晚上……」

那爾西正在猶豫該怎麼回答時，通訊器響了起來。

洛艾爾聯絡得倒是很即時。

『殿下？沉月通道似乎出了一點問題，我們研究了一下，現在沒有辦法去迴沙，新生居民只要被吸進去就會直接回水池重生，原生居民就不知道了，畢竟我們不能做這麼不人道的實驗。我將狀況回報給您，請您再看看怎麼處理吧。』

「我知道了。先禁止通行，將這個消息告知大家。」

『好的。』

結束通訊後，那爾西看向了恩格萊爾。

「恩格萊爾，洛艾爾說沉月通道現在無法通行，十分危險，我們可能需要花點時間調查原因，這期間你還是先留下來吧？」

因為恩格萊爾看不見，所以他不必控制表情，只需要控制聲音語氣就好，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，他不需要花費多少演技也可以裝作不知情。

「無法通行？」

恩格萊爾愣在原地，像是遭到了很大的打擊。

「對別人來說很危險，對我來說不一定吧？我還是去試一試……」

「有必要這樣冒險嗎？說不定幾天就恢復了，你就留下來，在宮裡待幾天吧？如果怕代王陛下會擔心，我們可以嘗試送信，也許非生命體還是可以安然抵達迴沙。」

「我不要留在這裡──」

「如果你真的想試試的話，也沒什麼不可以。我會去水池接你，說不定這次重生你就看得見了？」

那爾西覺得這也是一件好事。沉月都說得那麼有自信了，他相信恩格萊爾真的去了，也無法回到迴沙，所以並不堅持阻止。

反倒是恩格萊爾聽了這句話後，臉色略顯蒼白。他猶豫了很久，才從口中擠出一句話。

「就留幾天。」

那爾西總算滿意了。這時修葉蘭剛好從走廊中間轉進來，一看到他們，就快步過來打招呼。

「那爾西、恩格萊爾，你們回來了？吃過了嗎？」

「還沒。恩格萊爾要留下來住幾天，我們正在討論這件事。」

「要留下來住幾天啊？」

修葉蘭訝異地看了看他們，隨即快速地接話。

「雖然皇宮很大，但是其實沒有規劃什麼客房……讓我想想該怎麼安排，這之前他先住你那裡？你房間本來就是他的房間吧？」

恩格萊爾完全沒跟上他們對話的速度，那爾西則沒想到修葉蘭會這麼說，因而下意識質疑了一句。

「這樣沒問題嗎？」

「有什麼問題嗎？」

修葉蘭微笑著反問，這使他頓時有點問不下去。

「恩格萊爾，你覺得呢？」

那爾西感覺得出恩格萊爾其實不太想跟他長時間相處。他都已經違反對方的意願，設計把人留下了，現在要是又強迫對方跟自己住一起，他有點擔心恩格萊爾會反彈。

「……為什麼要問我？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就自己拒絕，我總是有地方住的。」

恩格萊爾的反應讓他稍感奇怪。他只是想尊重對方的意願，但恩格萊爾好像誤解成別的意思了。

「我沒覺得不方便，你如果要跟我一起住，我覺得挺好的。」

他努力改變了自己的說話習慣，試圖表達出自己的心情，恩格萊爾則在他這麼說之後呈現呆滯的狀態，一句話也沒有說。

「你們都沒意見，那就這麼決定了？要一起用餐嗎？」

「好啊。恩格萊爾，你也一起？」

「不用了。」

恩格萊爾答了這麼一句，隨即離開現場。那爾西不曉得他會跑去什麼地方，但只要恩格萊爾真的想跑，他想追也不可能追上。

「那爾西，所以你今天真的是約會？但我怎麼覺得你們之間的氣氛好像怪怪的？」

確定人不在附近後，修葉蘭才湊到那爾西身邊低聲詢問。

「……」

那爾西覺得怎麼回答都不對。

你就這麼當真了？當真了以後還很認真想幫忙？一點牴觸也沒有嗎？

修葉蘭自行解讀他的沉默後，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「那個客房我要不要多拖幾天？反正準備好了也可以臨時發現漏水，漏水也可以一直修不好，總是有藉口的。」

「……皇宮漏水還修不好，傳出去還要不要面子？」

「面子是什麼，能吃嗎？」

那爾西頭痛地覺得，自己的哥哥說不定跟洛艾爾其實挺合拍的，如果他們哪天找到共同話題的話，聖西羅宮就不得安寧了。

「那你們今天有沒有抓到寵物？我差點忘了關心。」

「沒有。」

他只是陳述事實，沒想到修葉蘭又自己想了很多。

「那爾西，下次約會找別的藉口吧，雖然我也沒什麼經驗，嗯，你臉皮薄的話，要不要我幫你問洛艾爾？」

「……我覺得你這段話裡面有很多問題，但我現在沒有精神一一挑出來，我們還是去吃飯吧。」

那爾西總覺得自己一整天下來做了很多事，十分疲憊。

至於吃飽飯後，回到房間時，能不能見到恩格萊爾，他也沒什麼信心。

不會直接跑回他父親家睡了吧？

仔細想想，恩格萊爾的確可以回自己家睡。想到這裡，那爾西吃進嘴裡的食物，彷彿也難吃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