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nconditional《沉月之鑰外篇》 試閱十三 （那月本）

試閱最後一回

別忘了購買調查啊～

＊

由於自己現在的狀態，應該算是衣衫不整，所以恩格萊爾沒有走正門，而是打算爬窗回房間。

不過，無論他爬窗的身手再俐落，裡面就有個人的情況下，還是會被發現的。他一翻窗進去，就聽見了室內的動靜，然後就是那爾西的聲音。

「恩格萊爾，你……怎麼穿成這樣？」

衣衫不整不能見人，果然是真的。那爾西一眼就注意到了這件事，這讓恩格萊爾苦惱了起來，不知道該怎麼解釋。

「……在外面弄破了衣服，所以隨便找了別的衣服穿就回來了。」

「……」

那爾西沒有立即接話，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
這種無法判斷對方情緒的情況，總是讓恩格萊爾有點緊張。

「好吧，畢竟你看不見。我幫你換一件好不好，我覺得你要這樣穿的話……可能不太好。」

從聲音聽來，那爾西應該是從書桌旁站起來，準備去拿衣服了。

「等一下，你有沒有不需要扣釦子的衣服？」

「不需要扣釦子的衣服？」

「有釦子太麻煩了。」

「……如果你嫌麻煩的話，每一件都可以不扣啊。」

那爾西這句話讓他難以接下去。

「怎麼能不扣？」

「昨天是誰說不扣也沒關係的？反正也只有我看到，你要是不介意，我又需要介意什麼？」

他分辨出衣櫃打開又關起來的聲音，接著就是那爾西逐漸靠近的腳步聲。

基於內心的陰影與昨天晚上的經驗，恩格萊爾反射性就退到窗邊，拉開距離。

「恩格萊爾，如果我再走過去，你該不會要從窗戶跑掉了吧？」

坦白說，他是很想跑，不過穿成這樣他也不太想再跑出去，於是他搖了搖頭，想不出話，乾脆就不開口。

「那你先脫掉──」

那爾西說到這裡，停頓了一下，才語氣複雜地發問。

「你從外面回來，真的都沒有人看到嗎？」

「我怎麼會知道有沒有人看到，我又看不見。」

「所以你是覺得反正很快就到了，上衣夠長，不特別找褲子也沒關係嗎？」

「……你管太多了吧？快點把衣服給我。」

水池旁的衣袍本來就沒有放褲子，否則他也不會穿這樣就跑回來。

「只要衣服？不用褲子？」

那爾西這種抓語病的行為讓他有點惱怒。

「為什麼你覺得不用？這樣能看嗎？」

「能啊。腿挺漂亮的。」

「……你是在戲弄我嗎？」

恩格萊爾覺得「現在就從窗戶跑掉」的意願變得更強烈了。

「不是。我只是在想，如果等一下睡覺你還是要抱著我睡的話，沒穿比有穿好。」

「……」

恩格萊爾表情僵硬地伸手去抓窗子，他今晚一樣不知道那爾西是怎麼了。

「等一下，你別走，如果你要出去的話，還是先換好衣服吧！」

「你有要讓我換？我怎麼看不出來？」

「我可以幫你換，你覺得怎麼樣？」

我覺得應該現在立刻離開。

恩格萊爾沒把這句話說出來，他一片混亂地決定先問別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。

「沉月通道修好了沒？你去問了嗎？」

「還沒修好，有耐心點。」

「那麼客房呢？不是說要整理出來？」

「在漏水，也還要修。」

「漏水？聖西羅宮？」

恩格萊爾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反問，那爾西則毫無動搖。

「不信的話，你去問修葉蘭。但是要先穿好衣服。」

「……我去睡修葉蘭的房間，他不會介意吧？」

恩格萊爾覺得跟不熟的人睡，搞不好都好一些，此時他已經完全忘記還有回鬼牌劍衛府睡覺這個選擇。

而他問出這個問題後，那爾西的聲音冷了下來。

「我介意。」

「……」

他覺得自己打從進來就不斷沉默，也不知是不是打開窗戶的方式不對，所以又進到另一個奇怪的空間。

那爾西應該是不想看到他的。

他不想看到身為新生居民的他，所以他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。

可是這次回來，一切到底怎麼了呢？

「那我要去洗澡……」

不知不覺，他好像又妥協了。雖然他才剛從水池重生，但那爾西並不知道這件事，用洗澡來逃避一下，說不定出來的時候那爾西就恢復正常了。

但他也不知道，他到底希望那爾西恢復正常，還是不要恢復正常。

「門我幫你開了，你可以直接進去。」

那衣服呢？

恩格萊爾實在不曉得要不要再問一次。事實上他也可以自己走去開衣櫃，然後摸黑隨便抓幾件，不過沒經過別人同意，本來就不該動別人的衣服，因此他十分糾結。

「要衣服的話，自己去衣櫃挑吧，別說我欺負你，是你自己不要我幫忙的。」

我只有不要你幫忙穿好嗎？

他在心裡反駁了一句，然後默默走到衣櫃那邊，用手確認哪一件沒有釦子，不過這個過程很繁瑣，他摸索了很久，專心得連那爾西走了過來都不知道。

「你是要把我的衣服全都摸一遍嗎？」

忽然出現的聲音讓恩格萊爾嚇了一跳，接著那爾西從旁邊抽了一件衣服，轉過來就用那件衣服繞過他的背，包住了他。

「睡袍。沒釦子。可以嗎？」

「……可以。」

睡袍感覺上跟東方城的衣服穿法差不多，他覺得自己應該會穿，所以就抓著衣服進浴室去了。

等到他稍微沖過身體，準備穿衣服時，才想到一件事。

這樣還是沒褲子啊？

他總覺得自己中了什麼陷阱，不過好歹睡袍的下襬很長，恩格萊爾勉強接受了這件事，綁好衣帶就開門出去了。

以偵測氣息的方式得知那爾西坐在床上後，他走到另一邊就直接躺下，打算睡覺。

反正睡著就沒事了。真的有事也是明天早上的事。

但那爾西似乎不打算就這樣讓他睡著。

「恩格萊爾。你為什麼又纏著眼睛了，睡覺不是應該解開嗎？」

「有這個規定嗎，不解開的話明天早上就不用重新纏，比較方便。」

恩格萊爾隨便找了個藉口來敷衍，不過那爾西的問題真的很多。

「主要是嫌麻煩不想重新纏？我可以幫你纏啊。」

「我不要。我要睡了。」

「你今天不問我想拜託你什麼事了嗎？」

這句話讓恩格萊爾一愣，心情又變差了不少。

「你想提什麼要求？除了昨天晚上那種。」

「昨天晚上那種？你可以說清楚一點嗎，我不知道那算是哪種。」

說清楚一點？是要怎麼說？

「就是對我動手動腳的那種！如果又是這種要求，我會拒絕！」

「其他都可以嗎？」

恩格萊爾再次覺得難以回答。

就這樣點頭，是否不是個明智的決定？

「你說說看，我考慮。」

因為不想不小心把自己給賣了，恩格萊爾的話給自己留了點餘地。

「你可以像昨晚一樣抱住我睡嗎？」

那爾西的要求提得非常明確又乾脆，恩格萊爾則是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習慣這種驚訝了，所以他還算鎮定。

「我不是說我會拒絕？」

「這是你對我動手動腳，不一樣。」

這好像已經不是抓語病的問題了。恩格萊爾坐了起來，開始思索今晚自己要不要睡地上。

「恩格萊爾……」

這時那爾西又輕聲呼喚了他的名字，然後問出另一個問題。

「為什麼你總是在問我要你為我做什麼？你有欠我什麼嗎？」

他被那爾西問得發愣。

誰欠了誰，這是很難釐清的事情。硬要說的話，他欠了那爾西一句原諒，但那是在原來世界的事，跟這裡沒有直接的關係。

在原來的世界裡，他們逼迫著彼此，而在這個世界，他所得到的結果，是他的自作自受。

「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要再問了嗎？」

他在這樣想的時候，覺得有種難以言喻的痛苦，從心裡蔓延開來。

如果那爾西再也不需要他替他做什麼了，那他不就連被他利用的價值也沒有了嗎？

「我的意思是，你為什麼都不要求我為你做點什麼？」

那爾西說出來的話和他想像的不同，卻依然讓他感覺內心刺痛。

「因為你不會同意啊。我不是要求過了嗎？」

他不明白那爾西為什麼要這樣問。或許他沒有那個意思，但他這句話就是會讓他想起導致他們決裂的那件事。

「……以前是以前，現在是現在。」

那爾西的語氣顯得有幾分沉重。

「你現在也可以對我提要求，我不會拒絕。」

這種話對恩格萊爾來說，很不真實。

他好像輕描淡寫就帶過了那場衝突。可是他應該很在意才對。

那樣的事情，也是可以一語帶過的嗎？

「你真的都不會拒絕？」

他覺得他們好像在重複昨晚的對話，只是在藉由空氣的細微變化得知那爾西點頭以後，他還是不曉得自己能提什麼要求。

心中湧上的情緒，使他在沉思許久後，終於開口。

「那我可以碰你嗎？」

「當然可以。」

他從那爾西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。

於是他伸手確認了那爾西的位置，接著緩慢地，遲疑地摸上了他的臉。

就像他初次來到這個世界時一樣。

他的手輕輕撫過那爾西的臉頰，撫過那爾西的唇。他藉由觸摸來想像他的模樣，接著不知道為什麼，忽然溼了眼眶。

「恩格萊爾？」

淚水很快沾濕了布條，那爾西見狀，忍不住伸手去拆。

在鬆脫的布條落下後，他們的視線相對。

他看到了自己只能在夢中見到的面孔，同時也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自己。

那爾西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，確認自己應該沒有看錯後，略帶驚喜地發問。

「你看得見了？」

他沒有看見預想中的嫌惡或是冷漠。這雙眼睛裡的驚喜是真實的，關心也像是真實的。

所以這是可以相信的嗎？

他忽然之間想要相信，卻又不敢確定。

你對我來說，曾經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。

但我對你而言，又是什麼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