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緩一下自己的情緒後,他決定先去修葉蘭那裡借浴室。離開房間時,他想了想,決定不要關門,以免恩格萊爾想出來,卻又忘記確認門是開的還是關的。
這個時間修葉蘭早就起床了,所以房間裡沒有人。借用浴室梳洗後,時間已經接近中午,為了身體著想,他決定先吃午餐,於是在繞回自己房間找不到恩格萊爾後,他就直接前往飯廳。
今天中午的飯廳一樣很熱鬧。
「陛下,如果您比較喜歡保守一點的方案,您可以考慮每天都給您的義弟寫信,然後最快一天,最慢七天,他大概就會直接跑過來問您到底想怎麼樣,這個提議做起來應該比之前的簡單吧?」
「我才想知道你到底想怎麼樣?」
「如果您不會寫信──抱歉,如果您沒空寫信的話,我可以代勞喔,給我加點薪水就好,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。」
「那我覺得你這個人就是個很大的問題!」
「怎麼會?您如果想解決我,無論是光明正大解決,還是私底下解決,一定都有很多辦法啊!──您不用把那塊肉當成我來切,那塊肉是無辜的。」
「滾!每天吃飯都來講這些亂七八糟的話,說要給建議但根本沒有一個正經!」
「您不要總是這樣就算了,拿出魄力來把我免職啊,皇帝應該要有的威嚴呢?每天來糾纏您,我也很不容易好嗎?」
「想被免職,先問過那爾西,不要來煩我!」
「您是皇帝耶!要免職一個劍衛應該可以自己決定吧?殿下那麼厲害,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更好的人來替補的,要是一時之間找不到,把前任紅心劍衛調回來也可以啊?」
「……與其那樣,你還是留下來好了,你繼續煩,我忍。」
「陛下──」
那爾西忽然覺得不太想走進去,不過門口的侍女都看到他了,這時候回頭,他們還是會知道自己來過,所以他最後還是走進了飯廳,也再次看到他們兩個人因為他的出現而停止交談。
「我什麼都沒聽到,不必那樣看我。」
他這句話是對洛艾爾說的。什麼免職、什麼找人替補,他什麼都沒聽到,洛艾爾總不能全部重新說一次吧?
至於到底要不要把這個傢伙免職,說實話,他是挺想的,可是他現在沒有心情與時間處理人事問題,要找人替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,至於把雅梅碟叫回來……看修葉蘭這麼不想的樣子,他覺得還是不要比較好。
「那爾西,你早上怎麼沒來用餐?哥哥有點擔心你……不知道順不順利……」
修葉蘭的話讓那爾西差點打翻侍女剛送上來的湯。
「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。」
「那我叫紅心劍衛退下,你是不是就聽得懂了?」
「你剛剛都叫他滾了,他不是也沒滾嗎?」
「您不是什麼都沒聽到嗎?」
洛艾爾插了一句話,那爾西則冷冷地看過去。
「你可以出去了,紅心劍衛。」
「是,我這就走。」
洛艾爾二話不說,立即離開了飯廳,見狀,修葉蘭又鬱悶了起來。
「為什麼你叫他走,他就會乖乖走?我真的這麼沒有威嚴嗎?」
「……真的要我回答嗎?」
「不,你還是別回答好了,我怕我心靈不夠堅強,給我留點面子。」
於是,沒人打擾的情況下,他們的午餐總算順利進行。
「那爾西,所以……昨天晚上還好嗎?今天早上也還好嗎?」
他不知該說修葉蘭問得很含蓄還是很露骨,不過目前他並沒有很想回答這個問題。
「我們沒發生什麼事,你別想太多。」
嚴格來說,其實有發生一點什麼,但想到今天早上可能被當成別人的事情,那爾西就什麼也不想說了。
「沒發生什麼事?可是他都肯跟你睡了──該不會是你什麼都沒有做吧?」
修葉蘭看似不太能接受他的說法。
不,我覺得我已經做得很超過了……
那爾西想著昨天晚上的事情,在心裡這樣回答。
「反正不管你想了什麼,都不是你想的那樣。」
「哪樣?」
「我覺得他還是有點討厭我吧。」
修葉蘭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這麼說。
「願意同住一間房,睡在一起,天底下哪有這樣的討厭?沒有好感哪可能會答應啊?就算我沒正式跟人交往過也知道,你卻不知道?除非你身上有什麼利益是他寧願委屈自己也要取得的,但他連皇帝的位子都可以不要了,還是迴沙的王族,除了你這個人,還有什麼是他只能從你這裡得到的?」
修葉蘭說得他不知該怎麼回答。他很想相信這番話,然而恩格萊爾的態度跟他做的事情時常是矛盾的,這使他很難判斷。
所謂的好感,也許是有的,但好感彷彿被包覆在很多陰暗的情緒中,他想輕觸一下,都很不容易。
「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,可能只是不知道怎麼拒絕吧。」
「好吧,那客房的漏水要修好嗎?」
「不要。」
那爾西拒絕得相當快速,然後他決定先把和修葉蘭有關的事情問一問。
「修葉蘭……你是不是,其實比較想待在東方城當暉侍?」
因為話題轉變得太快,修葉蘭的腦袋整個轉不過來,臉色的變化十分精采。
「你是哪根筋想到啊?沒有這種事,可以當皇帝誰要當侍?」
「可是你直到現在還是維持著你的黑髮。」
那爾西指出這點後,修葉蘭的表情立即變了。
「這樣比較好認……你也知道,恩格萊爾跟你多少還有幾分不同,我們長這麼像,要是髮色還一樣,大家要怎麼認?」
「我昨天作了一個夢,想起了一些事。」
見他還在找藉口,那爾西便直接說出了這件事情。
「對不起。我不該讓你用那樣的方式離開,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。」
他覺得自己一定不曾道歉過。
如果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自己,那他一定覺得,自己沒有錯。
「那爾西,已經過那麼多年了,這麼長的時間裡,想解釋的話,我又怎麼會沒機會解釋?」
修葉蘭苦笑著這麼說,接著溫柔地輕拍了他的手背。
「我沒有怪過你。比起持續被長老控制,這樣的結果已經好太多了。事情總有一天會揭穿的,揭穿得越晚,只是讓我隱瞞身分做更多對不起東方城的事情而已。」
「……所以你解釋過了嗎?珞侍不肯接受?」
「我沒有積極解釋過。」
修葉蘭淡淡地回答,接著感傷地說了下去。
「我選擇了西方城,選擇了你。被我欺騙之後拋下的人,本來就沒有義務接受。只是我還是會回憶過去,對現在的局面感到難過而已,既然我心甘情願,誰也沒有逼我,那又有什麼可以解釋的呢?」
他的話讓那爾西覺得自己失去了出聲的能力。
他說沒有人逼他,都是自己的選擇。
他說他選擇了西方城,選擇了他,所以那些痛苦,就是他應該自己承受的代價嗎?
原本的世界裡,珞侍對修葉蘭沒有這樣的芥蒂,除了國家關係的不同,恐怕還有一個原因,就是修葉蘭死了。
他不會再讓修葉蘭死一次的,無論如何也不會。
「你可以告訴他,你不是不在乎他。你沒有真正做過多少對不起東方城的事,如果你有什麼錯,就只是身為西方城的皇子而已。」
「好啦好啦,我找機會再跟他說。吃飯吧,菜都要涼了,要不要叫廚房重新出一份?」
看樣子修葉蘭不想再談下去了,而該說的確實也已經說完,那爾西默默又吃了幾口,然後問起別的問題。
「修葉蘭,你知道恩格萊爾是怎麼死的嗎?」
「咦?……對喔,你失去記憶。恩格萊爾跟天羅炎器化,但原生居民的身體是承受不住武器銳利的氣息的,用越多次就越嚴重,雖然他後來跟天羅炎解除了契約,但殘留的劍氣反覆傷害身體內部,王血不可能一個月醫那麼多次,那種程度的傷,王族的睡眠大概也修補不及,四年前終於撐不住了,大概是這樣。」
聽修葉蘭一說,他才想起這件事。
怎麼就忘了呢?
原本的世界裡,在他殺死恩格萊爾之前,恩格萊爾就已經飽受這種痛苦。他曾經見過那是什麼樣的狀況,因此他一聽就明白了。
他本來就活不長的。他明明應該知道,卻下意識一直忽略這件事。
無論他有沒有殺了他,無論他是否在那個夢中改變了什麼,恩格萊爾……注定還是會死去。還是會在那麼小的年紀,就告別這個世界……
但是,他又為什麼會成為新生居民?
「難怪他沒有帶劍,原來是解除了契約……」
「是啊。天羅炎後來也沒有再認主,她和鑽石劍衛都跟恩格萊爾一起去迴沙了。雖然她們照理說是屬於西方城皇帝的神器,但我也沒有很想要,你又沒意見,事情就這麼定了。」
「……鑽石劍衛都去迴沙了,怎麼還不免職啊?」
「我記得當初有別人問你要不要免職啊,可是那時候人已經去了迴沙,恩格萊爾的劍衛,要異動的話理當要通知他,你好像覺得大老遠給恩格萊爾送信,結果是鑽石劍衛的免職消息,這樣感覺很差,所以後來你說鑽石劍衛這個職位也不怎麼重要,就算了。」
「……那紅心劍衛的異動消息呢?」
「我跪求你不想送信就直接換掉。你答應了,真好。」
「……」
那爾西按了按自己的額側,接著才繼續發問。
「那你知不知道恩格萊爾為什麼會變成新生居民?」
這個問題一問出來,修葉蘭的回話就遲疑了。
「其實我沒有很清楚……那時候他已經幾乎只能躺在床上靜養,恐怕無法再活幾天了,然後你們好像吵了架……我也不知道你們在吵什麼,反正最後,沉月讓恩格萊爾成為新生居民了。」
他話語中的資訊,讓那爾西在錯愕後,完全失去了吃飯的心情。
因為他是沉月的主人。
為什麼會吵架?人都要死了,還能吵什麼?
沉月祭壇的事情早就解決了,也就是說,沉月完全沒有抓幻世死去的王來當新生居民的必要。
那麼沒有他的同意,沉月怎麼可能會讓恩格萊爾成為新生居民?
他想著恩格萊爾言行間的距離感,想著恩格萊爾一成為新生居民就去了迴沙,再也沒有回來……
難道是他硬要把人留下來,才讓沉月把恩格萊爾重塑成新生居民嗎?
『消失就消失,不是很好嗎?』
『既然不該存在,那不就是消失比較好?』
『你放心。你不會看到我消失的。即使我已經死了,還是會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,無論你有沒有看到。』
恩格萊爾昨天晚上說的話,他都還記得。
那時他不明白恩格萊爾為什麼會這麼說,而現在回想起來……
「那爾西,你的臉色好難看,你還好嗎?」
他一陣暈眩,覺得世界彷彿又在自己的眼前扭曲,這時修葉蘭緊張地拍了拍他的背,關心地安慰了一句。
「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麼,但是……你失去記憶,那你想像出來的事情就有可能不是真的,你要不要休息一下?」
「……我要去沉月祭壇。」
恩格萊爾為什麼會變成新生居民,這件事情,照理說沉月一定會知道。
他害怕印證自己的猜測,卻又覺得自己必須弄清楚。
「你要不要先吃完啊?你昨天跟今天好像都沒怎麼好好吃飯。」
「我現在吃不下。」
「哥哥知道你很急,可是你這樣我也擔心得吃不下了,你別恐慌,無論如何,恩格萊爾還是回來見你了不是嗎?你們當初吵什麼,搞不好對他來說都已經過去了呢?」
修葉蘭很努力地想安撫他的情緒,見他如此擔憂,那爾西也不想太讓他擔心,所以還是食不知味地將午餐吃完,才出發前往沉月祭壇。
當他踏進沉月祭壇時,沉月的表情看起來帶著幾分驚恐與懷疑。
「這是真的嗎?那爾西連續三天來看我們?應該不是為了沉月通道的事情吧?我處理得好好的,新生居民確實都不能通過了啊。」
她的自言自語,那爾西都聽在耳裡,但他不想回應,只想快點得到自己需要的答案。
「沉月,恩格萊爾當初為什麼會變成新生居民?」
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沉月傻了一下,接著才不解地反問。
「不是你要我這麼做的嗎?我可沒有擅自作主,是你同意了我才動手的!」
或許是因為他的口氣頗有質問的意味,沉月強調了自己都有聽話,而這番話簡直直接把那爾西打入深淵。
「是我親口說……要妳讓他成為新生居民?」
他的心情猶如被判了死刑,但沉月接下來說出的話,卻又顛覆了他假想的一切。
「對啊!雖然我也有點怕他,但是直到你答應他的要求,要我照做,我才在他自盡後動手的,我可沒有擅自答應他!」
「……什麼?」
腿腿到底用自盡來換了甚麼要求啊???
回覆刪除我唯一想到的只有飯桶(但是在這篇裡CP不對啊
斷在這裡!!!(我也快有執念了
回覆刪除更了!!!!
回覆刪除每天都等著水泉大大的文治愈我的心靈(不
很喜歡那爾西變成沉月和阿噗的主人這設定,雖然很對不起范統(不過既然是那月本,F統你就忍耐一下吧)
這對真的好虐啊QQQQQ
回覆刪除全大斷在這裡好糾結啊啊啊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