０３ 夢與現實
『既然你失去記憶，還是告訴你一下好了，你今年在玄殿抽到的籤是心想事成。』 ── 珞侍
『所以我很想作那種夢嗎……有可能！』 ── 范統
『本拂塵看你是想忘記這兩年的事才對吧？』 ── 噗哈哈哈
脫離夢境後，一種說不清的失落感從范統心裡生了出來，這時他發現，自己會醒來的原因，是有鳥在屋頂上用嘴巴敲屋簷，聲音太大又沒什麼規律，導致他被吵醒。
這是什麼被叫醒的方法啊……我又沒拜託哪隻鳥來叫我，屋頂上是有什麼嗎？沒事來敲什麼屋頂，時間還這麼早，我不要起床啦……
可是現在要是睡回去……
想到夢境會繼續延續下去，范統總覺得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。
撐住！不能睡！先洗個臉好了，然後吃個早餐，沒問題的！
在對自己信心喊話後，范統便去梳洗，接著去外頭吃早餐。
他在吃早餐的時候，一面吃一面恍神，險些把粥吃進鼻子裡，簡直都不曉得自己吃的是什麼。
這個夢繼續下去果然還是很不妙吧？可是又沒有停止的辦法。啊，忘了實驗我在夢裡能不能使用符咒……我到底還記得什麼？
……要去交接工作。
嗯……我到底要不要去？我應該是要去的吧？都已經兩天了，再不去交接也太不像話啦？
可是小金……
想到又得再面對金侍，范統忽然有種辭官回鄉種田的衝動，只是他在幻世也沒什麼鄉能回，他終究還是無法逃避。
沒關係，反正只是交接，交代完工作如何進行下去就可以結束了，我為什麼要這麼害怕呢！沒錯！就這樣吧！
做好心理建設後，范統回到神王殿，接著就直接去了珞侍閣。
這時間，金侍差不多也起床準備辦公了，范統一進去就撞見了要出門的金侍，雙方都愣了一下，先開口的人是金侍。
「前輩，我聽說您出去了不是嗎？」
你為什麼連我出去了都知道？難道你在神王殿有很多眼線？
「我出去吃晚餐啊，怎麼了？」
在范統回答後，金侍露出了不解的表情。
「神王殿不是有提供早餐？為什麼還要出去吃呢？不合前輩您的胃口嗎？」
神王殿有提供早餐。
這句話在范統腦袋裡迴響了好幾遍，然後他忍不住顫抖著問了一句。
「要錢的嗎？那晚餐跟午餐呢？」
「都有提供。啊……您該不會是忘了？畢竟兩年前還沒有列入福利中，有時候有，有時候沒有嘛。」
居然有這種事！現在居然有免錢的三餐！我什麼都忘掉也不該把這件事忘掉啊！這麼重要的事情！天啊，我到底為什麼要花自己的錢出去吃東西，我的薪水又沒很多！
「前輩，您別難過，今天開始就可以繼續吃免費伙食了，沒有虧太多。」
金侍以撫慰的語氣對他這麼說，這讓范統驚覺自己又把心事寫在臉上，但這似乎是短期之內改不了的習慣。
你這安慰怎麼聽起來怪怪的？我覺得聽起來有點嘲諷，是我的錯覺嗎？
「先提這個，我不是來找你交接工作的……」
「嗯？那麼前輩是來做什麼的？關心我過得好不好嗎？好感動，有這麼好的前輩，真是我加入神王殿之後最幸運的事。」
你到底是故意裝聽不懂，還是覺得我是不可能來交接工作的，乾脆就在解讀的時候完全剔除了這個可能性？我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形象啊？
「你沒誤會！我不是來交接工作的！」
「前輩今天講出來的話正確的機率好高，難道治好了？」
這句話在我聽過的機車話裡面可以排前三名。小金你真的不是故意的？有什麼意見就不能直說嗎？
「小銀，你這是不想把工作交接給我嗎？」
「嗯？我沒有那個意思！前輩不想接回去的話，我怎麼敢要求您接呢？等您想要的時候再來接回去就可以了，我完全不會介意。」
這種時候就把我的話解釋成相反的意思！也太壞心了吧！
……可是這樣解讀的結果，是你得繼續做我的工作。這對你來說好像沒有好處吧？你這是何必？而且我今天又沒有要去沉月祭壇，也沒有別的事情要做，不工作的話能幹嘛？睡覺嗎？
不行，我不要睡覺，至少現在不要！
「可是我今天有事做……」
「那就不打擾前輩了，前輩加油。」
你怎麼一直趕我走！跟夢裡的你完全不一樣！
范統在惱怒地產生這個想法後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這個想法很奇怪。
夢裡的……不，那樣也不好吧？我怎麼會抱怨這種事情？我到底在想什麼？
他質疑起自己詭異的思考，而因為他呆站著不動，金侍又問了一聲。
「前輩，您還有什麼事找我嗎？不是有別的事要做？」
「有事就不能待在這裡嗎？」
范統反射性地反問後，瞬間又想把自己給埋了。
無論有沒有反話，這句話都讓我覺得我怎麼會說出來……到底要多仗著人家不會計較才能說出這種話？
「您想待在這裡是我的榮幸，我找不到阻止您的理由，只是我這裡並沒有特別舒適，有什麼吸引您的東西嗎？」
聽他這麼說，原本就處於惱怒情況下的范統忍不住直接開口。
「你！」
……
不對，我明明想閃他啊？我應該是避之唯恐不及吧？我今天到底都在說些什麼，我……
「……」
金侍多半也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種答案，所以沉默了一會兒，才做出回應。
「噢，這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……」
啊哈哈，我也有讓你無話可說的一天啊？雖然好像不是高興這個的時候，但我卻覺得有點爽，我現在是自暴自棄了嗎……
「雖然不知道我這麼無聊的人有哪裡讓您感興趣，但我現在好像應該開始工作了，前輩，招待不週請見諒。」
總是這樣。
范統覺得自己心底有個聲音升了上來，那像是埋在內心深處的想法。
只要靠近一點就會被推開。總是這樣。
「把工作還給我啦！我不是來交接的！」
「咦？難道前輩您的意思其實是想交接？真是太感人了，其實您可以不必這麼做的，我好感動啊。」
你哪裡感動了？演得是很像啦，可是我不相信！
「那麼，我就來解釋一下吧。這些案子是您的，其中處理的進度是……」
金侍將案前的公文抱到旁邊細分出來，接著就開始講解目前的進度以及需要繼續處理的部分。由於案子很多，他光是解釋就花費了不少時間，導致全部聽完後，范統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已經忘記了很多，而且有一些根本沒聽懂。
怎麼辦？難道要請他重講一次？可是這樣的話，我也浪費他太多時間了……
「大致上就是這樣。前輩您聽明白了嗎？」
要是逞強點頭，也只會落得回去之後不會做的下場，范統只能在搖頭後硬著頭皮補問一句。
「小銀，兩年後的我變得比較差勁嗎？這些工作我全都處理不來？」
「嗯？前輩在我心裡永遠是最好的，所以有沒有變都沒關係。」
我不是問你這個！還有，既然你連朋友都不想做，那就不要總是把這種話放在嘴邊啊！
「我的意思是這些好像有點簡單，但兩年後的我不能處理？」
「有點簡單嗎……果然不能低估前輩，前輩如此可靠，妄想替前輩負擔工作的我還是太嫩了。」
喂！你現在又是在玩我了嗎！誰跟你可靠，我超不可靠的啦！
「大銀，你還是給我紙筆吧！」
「咦？前輩不給我訓練聽反話的機會了嗎？是不是我解讀得太差了？真遺憾……」
金侍說歸說，還是乖乖拿出紙筆來交給范統。
在他以筆談的方式說明自己的難處後，金侍點了點頭。
「我明白了，既然如此……」
他一面說，一面將那疊公文刪減了三分之二，再將剩下的交給范統。
「那這些就麻煩前輩吧，前輩加油。」
他都這麼說了，還接手了那麼多的份量，范統只好將這些公文帶回暉侍閣去。等他坐下來仔細檢查，這才發現金侍給他的這部分，全是剛剛他比較有聽懂的。
這種小地方的用心，相較於他表現出來的態度，讓范統感到迷惘。
不過，眼前還是處理工作比較重要。范統決定先乖乖處理公文再說，於是時間過得很快，他也如願在神王殿吃到了免費的午晚餐。
晚餐是下班後才吃的，吃完晚餐後，范統已經覺得很疲累，這恐怕是昨天晚睡，今天又早起的緣故。他在洗澡的同時也想著今晚該怎麼辦，但他還沒想出個結論，就已經眼皮沉重到想直接睡覺的地步。
他在迷迷糊糊間出了浴室，隨便套了浴袍，摸到床鋪邊就躺下睡了。當他在夢中被那個熟悉的聲音溫柔地叫醒時，一發現自己只穿了浴袍，他的臉就黑了一半。
「范統，原來你有把我的希望聽進心裡啊？這次總算沒穿那麼多了，我覺得這樣挺不錯的。」
洛艾爾側臥於他身邊，以愉快的語調發表了看見浴袍後的感想。
「這是為你穿的！」
「咦？其實我只是在開玩笑，結果卻說中了？既然是為我穿的，我可以把它脫掉了嗎？」
不可以──！剛剛那句是反話，是反話啊！你不要誤會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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