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月之鑰第二部 卷五 思念 試閱六

「呼……」

他喘了幾口氣，沉月則皺著眉，不太滿意。

「人類，已經超過一分鐘啦！幸好外面都沒有人，不然你就被看見了！」

……我無法再跑得更快了，還是我其實應該貼張符咒給自己加速？對喔，明明可以這麼做的不是嗎！要怎麼善用自己的符咒，我好像全忘了似的，就說應該振作一點啊！

「不要計較這個了，我們還是慢點找錢吧，誰知道會不會有鬼突然進來？」

「你怎麼又不用心靈溝通了，害我又誤會你講的話！」

「我這反話已經很難了，妳連這麼難的都聽得出來，是不是太肯用腦袋啊？」

「你說什麼！居然敢這樣說我！」

為什麼罵妳的句子就聽得出來……這是某種天分嗎……

因為擔心有人進來，范統環顧了一下室內狀況，便打算開始找錢的位置。

金侍房間的外廳相當乾淨整潔，只簡單擺放了幾件物品，要翻找別人的行李這種事，范統做起來實在有點心理障礙，沉月將他的遲疑看在眼裡，忍不住又催促了幾聲。

「你快一點啊，難道還要我幫忙找嗎？連這點小事你也不好好做？這樣我們跑掉以後，你豈不是還有一大堆事情都不能自己處理？」

「我知道啦！可是這裡擺的南北看起來裡面就會有錢啊！」

這時他們忽然聽到內室的門拉開的聲音，倚著門一臉錯愕的金侍，看著他們不解地問了一句。

「前輩……您們要做什麼？不，您怎麼會過來這裡……」

賊都還沒當成，就被主人當場抓包，做賊做到如此出師不利，讓范統深深覺得自己缺乏做壞事的天分。

然而，此刻他沒有感嘆的餘裕。一看見金侍，他就緊張了起來，而沒等他回神，沉月便先釋放出了部分的力量，范統不知道她做了什麼，只見金侍忽然癱軟坐倒，像是也不清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一般，表情依舊帶著訝異。

「前輩，為什麼──」

「人類，我現在力量不足，控制新生居民只能控制一下子，你快點解決他！」

看來沉月剛剛做的，是利用她對新生居民的威壓所製造出來的控制，而在她說出這樣的話後，范統想說謊掩飾過去也不行了。

「什麼解決他，不就說可以了嗎！」

「可以就快點動手啊！」

「我不是說不可以啦！不──可──以──！」

「你不想動手，難道要我來動手？你為什麼這麼煩啊，什麼事情都不想做！」

「妳也可以動腳啦！我是說不可以動腳！」

范統處在快要崩潰的狀態，深恐沉月一衝動就將人給殺死，那可是個難以挽回的悲劇。

「不然你要怎麼辦？放他走？他馬上去通報的話，我們要走就很麻煩了！」

這一點范統也很清楚。他跟沉月要偷溜，金侍沒有理由替他們隱瞞，職責在身，他一定第一時間就會去通知珞侍。

但是……

「妳不是說不可以消除定位資料嗎？那直接傳走，他們還是找得到吧？」

「傳送會留下軌跡！軌跡要等待一段時間才會消失，你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？」

我怎麼會知道啊！當然不知道啊！又沒有誰告訴過我──其他人真的知道嗎？搞不好這是只有你們這些神器才知道的高深知識？我現在可以跟誰確認啊，跟小金確認會不會太蠢了點？

這時金侍掙扎著動了一下，似是沉月的控制開始消退，這使得沉月緊張得叫了出來。這種情況下，范統不得不拿出定身用的符咒，卻又發現這種符咒必須直接貼到對方身上，只能湊上前去。

見他拿著符咒接近，金侍仍想做出一些抵抗，范統手忙腳亂地想壓制住他，好不容易將他制伏在地，卻在重壓到他胸膛時聽見他悶哼一聲，咳出一口血來。

不是吧？我有這麼暴力嗎？還是我太胖？也不過就壓一下而已，為什麼吐血了？

正當他疑惑的時候，金侍胸口的衣服忽然像是傷口滲血般染出血的顏色，這明顯的血腥味讓范統終於搞懂血應該不是自己造成的。

或者該說，不是他傷的，只是他讓人家傷上加傷而已。

「小銀，怎麼回事，你受傷了？」

在范統忍不住發問後，臉色蒼白的金侍苦笑了起來。

「……前輩，為何您要壓在我身上，又同時問出這種問題？」

他的語氣充滿了無可奈何，言下之意是「您都對我動手了還管我有沒有受傷做什麼」，這個問題范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

而他也想到了金侍可能受傷的原因。

早上他是在大家要進行比武時去睡的，沒有觀賽，今天的對手是九級武者，而金侍代替他出戰……

胃痛的感覺再度襲來，使得范統又不知所措了起來。

我真不是做壞事的料……為什麼想做個壞事也這麼難？

金侍會待在房間裡，多半是受傷後包紮完靜養，而現在應該是傷口又裂開了。

「你晚上打輸了？」

「我沒有輸。」

金侍微微一笑，簡略回答了他的問題。

「那個九級的附魂使傷了我，但我讓他解體毀滅。我沒有丟東方城的臉，也沒有丟您的臉，前輩。」

附魂使？那不是王族才能製作的東西嗎？居然能達到九級的強度？

范統在內心感到震驚，連忙繼續追問。

「你復活了附魂使？這樣存識宮那邊不會追究嗎？」

即使胸口已經被貼了定身的符咒，額上冒著冷汗，金侍臉上依然不見慌張，回答問題時也十分冷靜。

「不會。上場前雙方就已經說好，高階武者的比試，程度相近的話，要決定勝負很難留手，因此死活不論，反正一方是可以重塑的附魂使，一方是能夠重生的新生居民。」

比試結果死活不論，這意味著金侍自己也背負著死亡的危險。儘管新生居民死亡可以重生回幻世的水池，范統仍不覺得這是一件輕鬆容易的事。

「人類！你怎麼還在拖時間啊？如果你不殺的話，就把他打昏啊！」

沉月在一旁等得不耐煩，又焦急地再次催促，然而范統看著金侍胸口逐漸擴大的血跡，又擔心打昏他之後，不知多久才會被人發現。

「沉日，妳會不會止血？」

現在該怎麼辦？加壓止血？但感覺傷口很大啊，是不是需要用特殊的藥或者符咒……以前護理課學的都忘光了啦！

「你在叫誰啊！我才不叫做那種名字！」

「叫對又不是我故意的，妳到底會不會止血？」

「我就說現在能動用的力量不多，還要我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，要是不夠用來傳送怎麼辦？」

在沉月拒絕後，范統必須快速想出另一個可行的方法，這時，有個異想天開的念頭忽然冒了出來。

「妳能消除定位資訊，腳環裡的也可以嗎？」

「是可以啦，這個不費什麼力……」

沉月這次有聽懂他在說什麼，得到肯定的答覆後，范統又轉向金侍。

「小金，你身下有錢嗎？」

「……」

金侍欲言又止地看向他，過了幾秒才開口。

「嗯，有啊。」

於是范統馬上就對沉月提出要求。

「把他一起帶走！集體傳送少一個人應該還好吧？」

「什麼？」

沉月完全沒反應過來，范統只好再說一次。

「把他綁走啦！反正先綁走再說，妳不可以傳送了！」

「人類，我是讓你來偷錢，不是讓你來偷人啊！」

「我就說先帶回，之後要怎麼辦再想啦！」

「就算帶走，你也不會止血吧？」

沉月這句話說得范統一頓。把人留在這裡失血，跟帶走之後看他失血，好像是差不多的事情，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解決辦法。

「反正他沒錢，離開之後找個城鎮請個劊子手來幫忙就好了嘛──」

這反話到底在說什麼！醫生的反話是劊子手嗎？說成這樣，我還有什麼臉看小金的臉色？

「算了啦！隨便你啦！」

沉月似乎對爭辯失去了耐心，索性直接答應他的要求。她法術一施，范統只覺得眼前的景物扭曲了起來，再度恢復正常時，他們已經身在一個城鎮的外面。

「定位資訊都已經清除，人類，算你運氣好，傳送距離內剛好有一個城鎮，我就傳到這裡來了，要劊子手自己去找吧！」

誰要劊子手啦！就算妳聽不出來是什麼，好歹也該曉得這不會是我要說的話吧？誰會特地把人帶出來再找個劊子手砍了他啦！

沉月在說完剛才的話之後，就躲回了流蘇裡面。畢竟她的裝扮顯眼，飄來飄去的移動方式也太過引人注目。

范統在起身之後尷尬了一陣子，這時金侍側過頭看向他，以可憐兮兮的語氣開了口。

「前輩……您連要殺我都不願意親自動手，要去找個劊子手？我真的這麼讓您討厭嗎……」

不是──不是劊子手！不是！怎麼連你也信了反話？難道是因為劊子手的反話實在想不出來，乾脆就當成字面上的意思了嗎？

「我有！我到底哪裡看起來不像是要殺你啊！」

詛咒再度讓范統的話完美地顛倒，這使得金侍露出了哀戚的神情。

「如果要死，我寧願死在您手上啊，這是我的最後一個心願，前輩您能成全我嗎？」

「我有要殺你啦！給我好好翻譯反話！就算我要殺你，我現在有武器，難道我還懂得怎麼用岀噬魂之光嗎？」

死了也會回水池重生的狀況，你為什麼可以演得像是人生走到盡頭未來已經斷絕的樣子啊！而且為什麼想要讓我殺，你那奇怪的崇拜已經進化到這種地步了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