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月之鑰第二部 卷五 思念 試閱五

章之二　陰錯陽差

『這輩子都沒想過會發生的事？很多啊，生命裡的一切還是逆來順受比較好，因為你不知道命運何時會給你糖吃，或是甩你一巴掌。』　──　金侍

『如果你是在搶了我的流蘇之後說這段話，命運恐怕就不只是甩你一巴掌了。』　──　月退

范統在睜開眼睛後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滿臉著急的沉月。一時之間他還以為有什麼事又發生了，但周圍似乎沒什麼異常之處，因此他充滿疑惑。

「人類，我問你，要是他們要你回幻世，你……就這樣回去了嗎？」

沉月的臉上帶著濃濃的不安，彷彿希望他能給個否定的答案。

這個問題對現在的范統來說，倒是不難回答。

「我當然想回去！我也很不想留下來啊！」

「什麼？你想回去？」

沉月依然沒習慣范統的反話，聽他這麼說，臉色立即變得很難看。

『我是說我不想回去！我說話有詛咒，會講出反話，妳怎麼總是不記得啊！』

這種狀況下，范統只能轉成心靈溝通和沉月對話。而他一問，沉月就露出了委屈的表情。

「我本來就不常跟你說話，也不把你放在心上，怎麼會記得？你為什麼要這麼兇？」

……原來妳不跟我講話是我的錯嗎？然後不把我放在心上……雖然我之前也都沒把妳放在心上，但妳為什麼可以這麼隨便就說出來啊……還怪我兇，我只不過語氣用力了點，也沒說什麼重話好不好……

范統鬱悶地這麼想。在心情不好的情況下，他不太想道歉，但還是得安撫一下沉月的情緒。

『那妳現在能記得了嗎？』

他語氣溫和了些，沉月則勉強接受。

「現在不是說那個的時候啦，如果他們檢測之後覺得沉月通道還是可以通過的，人類，你要怎麼辦？跟著回去？」

『等一下，所以沉月通道到底有沒有問題？』

范統首先注意到的是這個問題，沉月則不太高興他轉移話題。

「當然有問題！現在已經沒有我提供的保護了，就跟以前的沉月通道一樣，從迴沙去幻世是很危險的！」

『那他們怎麼會想回去？這樣不是很容易死傷嗎？』

「說不定他們還是會要你自殺回去啊！你會乖乖回去？不管哥哥？」

范統隱約聽出了沉月的言外之意，於是試探性地發問。

『妳有什麼辦法嗎？』

雖然他問了，但他其實不抱什麼期望。沉月處於力量被封印的狀態，自然不可能發揮出神器的無所不能，那麼他們能做的事情確實不多。

「我們偷偷離開這裡吧！只要你配合，我剩下的一點點力量應該還是可以帶你出去的！」

沉月的提議讓范統微微一僵。事實上，他並非沒想過這個主意，只是種種考量讓他猶豫著無法執行。

『帶我出去……可是我們能去哪？我也沒有錢，離開之後的目標呢？而且這樣他們會很擔心，要搜尋我的話又會是很麻煩的事……』

范統遲疑地講出讓自己猶豫的問題，但沉月似乎無法接受。

「所以因為他們會擔心，會造成麻煩，你就不要把哥哥找回來了嗎！對你來說，哥哥到底重不重要？」

沉月的話狠狠打進了范統心裡。他無法回答誰比較重要，然而很多時候，人就是得選擇其中一方。

而此刻他想選的是誰，其實不言可喻。

我想待在迴沙。我想要把阿噗找回來。

與其等到珞侍要求他回去才直接反彈，不如留封信偷偷離開──他默默認同了沉月的提議，只是仍有問題需要解決。

『我要把阿噗找回來。我願意配合，可是錢跟目的地的問題還沒有解決，妳有沒有辦法啊？而且，我跑了以後，他們不是可以利用我身上的定位資訊找到我嗎？』

范統還記得定位資訊的事。雖然他沒配戴手環，但他身上一樣有定位資訊，要是因為這樣而被抓到，那可就笑不出來了。

「我剩下的力量可以幫你把定位資訊消掉啦，錢的話……就、就去偷拿他們的啊！偷不到的話，離開之後再想辦法賺錢不就好了？」

妳說得可真容易，偷錢這種事我可沒做過啊，至於賺錢……迴沙或許有些懸賞可以接，但現在沒有阿噗，我真的做得來？

他實在太習慣使用神器的感覺，單純靠自己的力量，他總是缺乏信心。

「至於目的地……雖然我不知道哥哥人在哪裡，但我們可以先去祭霜以前住過的地方看看，我猜哥哥一定有去過！就算沒找到人，或許也能發現一點線索！」

沉月似乎不是完全沒思考過就慫恿他離開，至少她提出了一個具體的方向，這讓范統又燃起了一些希望。

『他們應該以為我還在睡覺，事不宜遲，現在就進行？』

儘管對於將要做的事情感到掙扎，不過一旦下定決心，范統便不再猶豫，打算馬上動身。

「人類，那先去偷錢？我看你沒有錢好像會死，很需要錢的樣子。」

沉月用擔心的眼神看著他，這讓范統有點疑惑。

奇怪，不是跟我不熟又不把我放在心上？怎麼會知道我很需要錢……有這麼出名嗎？還是妳只是單純覺得人類都很需要錢？

『妳怎麼會知道我很需要錢啊？』

「哥哥說過啊，說你老是抱怨薪水不夠，又堅持要用很慢的方法賺錢，然後再一副沒有錢會死的模樣，有夠矛盾。」

聞言，范統為之一頓，沉默了幾秒才繼續問。

『……阿噗會跟妳聊天啊？』

「我們是兄妹，當然會聊天啊！」

『我以為他去祭壇都在睡覺，原來不是這樣嗎……』

「當然不是！我糾纏久了他還是會跟我說話的！」

所謂的「糾纏久了」，還真不知是煩到什麼地步，噗哈哈哈才肯應她的要求和她說說話。

『所以你們都聊什麼，為什麼會談到我？』

「我好奇哥哥的生活，要他說說自己的事啊，誰知道他說來說去都是你，我也不想知道這麼多你的事情，但又沒辦法！」

一提到這件事，沉月就生氣了起來，范統則再度陷入沉默，好半晌才補上一個問題。

『所以提到我的時候總是在嫌我笨或者罵我吧……？』

「不然還有什麼？」

『我的意思是，他有沒有稱讚過我？』

「人類，你在想什麼，你有什麼好稱讚的啊？我哥那麼優秀，連我都得不到他的稱讚耶，為什麼你覺得你可以？」

沉月瞪圓了眼睛，做出這樣的質疑，這個說法讓范統心情複雜。

總之，阿噗就是不太會稱讚人，所以沒稱讚我也是應該的，我應該感到安慰嗎？

他陷入失神的狀態，於是沉月又忍不住叫了他一聲。

「不是要去偷錢嗎？你又在發什麼呆？」

『……我記得錢好像被保管在小金那裡，妳說可以協助我，難道要隱形過去？』

范統開始和沉月討論偷錢的細節，沉月也立即點頭。

「現在的力量應該可以維持一分鐘吧！所以你一分鐘內抵達要偷錢的地方就好！」

『一分鐘？』

那豈不是要狂奔嗎！小金的房間又不是在隔壁！

「對啊，你有什麼問題嗎？」

『太短了吧！而且偷到錢以後呢？妳的一分鐘用完了，我們該怎麼離開這裡？』

「就是因為要留離開這裡的法力，所以才只能幫你隱形一分鐘啊！偷到錢我們就傳送走，不會有問題！」

『好吧……那我至少給珞侍留封信，等我一下。』

范統備好紙筆，在信上寫了離開的原因與道歉的話語，摺好後放在桌上，接著收拾行李，就準備奔往金侍的房間了。

『對了……要是小金在房間裡，怎麼辦？』

「那就殺了他啊！」

沉月直率的回答讓范統臉上一抽。

哪能這樣！我是要溜走，不是要叛國好嗎！為什麼直接反應是殺了他啊，妳跟阿噗果然是兄妹！

『不能殺啦！而且現在我也打不過他好不好！』

「為什麼不能殺，他是新生居民，又不是真的死，只是回水池重生而已啊。」

沉月完全不明白范統為什麼拒絕，在她看來，新生居民的死亡與重生完全是個不需要在意的過程，大概就跟隨手施個法術一樣輕鬆又簡單，但對范統來說可不是這樣。

「然後你說你打不過他？人類，你的實力怎麼會這麼低啊？你說的那個人也沒用什麼特別厲害的武器啊，在排除武器優勢之後你居然就打不過他？」

她這番難以置信的質疑，讓范統覺得心又被戳了一刀。

我就是……打不過啊……雖然暉侍的劍術有遺留一些在我腦海裡，不過我的身體靈敏度想使出黑色流蘇水準的劍術，實在不太可能啊……加上我疏於練習，真正打起來應該是打不過小金的吧？

明明上次觀戰時我還品頭論足地思考自己能否打贏他呢，哈哈……一沒了武器，就沒了自信，說起來我是不是該隨便拿把普通的劍，帶著防身？我的手現在的狀況，也不能拿什麼比較好的劍啊。

『反正不管我能不能打贏他，不能殺就是不能殺！他是我同事啊！做出這種事，我還能回來嗎？』

「什麼嘛……本來我還想說……算了，白天他們應該不會待在房間裡吧？不會碰到的話，就沒問題啦。」

沉月樂觀地這麼說，於是范統點了點頭，深呼吸一口氣，等沉月指令一下，便拔腿狂奔出去。

值得慶幸的是，通往金侍房間的路上都沒有人，不必擔心撞上誰的問題。金侍的房間並沒有鎖起來，范統輕易地闖了進去，這才放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