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沉月之鑰第二部 卷十 碎月 試閱二

 

怎麼會這樣？今天為什麼一直想哭？是不是被晚高傳染了啊？這樣很丟臉啊，聽阿噗講幾句話就哭出來什麼的……可惡！

 

不過既然我比祭霜好，你為什麼要丟下我去找他啦！還說我可以跟你解除契約！害我以為你知道祭霜還活著就不要我了啊！

 

『不是不要你，本拂塵只是需要去確認他到底是什麼狀況，但他又是個很危險的人，我以為──我以為不讓你扯上關係，你會比較安全，沒想到……果然還是因為我太笨，想得太少吧……』

 

啊？是這樣嗎？既然覺得他危險，你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去──等等，我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？阿噗怎麼好像在跟我心裡想的話交談一樣？剛剛心有靈犀般地誇獎我，現在又自動解釋了祭霜的事，我又沒有用心靈溝通！

 

『因為本拂塵聽得到。』

 

什、什麼？

 

阿噗用看笨蛋的眼神看我，淡淡解釋了起來。

 

『我聽得見你的心音。我們不是器化了嗎？之前器化之所以一直失敗，是因為祭霜活著，本拂塵跟他之間還有一絲聯繫，現在我把那絲聯繫切斷，跟他再也沒有關係了，所以我們的器化也不再有阻礙，你之後嘗試應該不會有問題了。』

 

喔──原來是這樣啊。啊！等一下！所以你現在隨時隨地什麼都聽得到？這個功能可不可以關掉啊！很沒隱私耶！

 

因為阿噗聽得見我的心音，他看我的眼神頓時變得更加鄙視，這個時候，晚高倒是以羨慕的口吻加入了話題。

 

『真好，這樣好方便，范統的反話真的很難懂，又不能總是握手……』

 

你是在羨慕什麼啦！你也想當我的武器跟我器化是不是！有一個人聽得見我的心音就夠了，你不要來亂，我的心才不想赤裸裸開放給那麼多人聽呢！

 

在我想前兩句的時候，阿噗本來正不滿地瞪著我，但在我想完後面的話後，他就收回了咄咄逼人的視線，似乎是滿意了。

 

那個，阿噗，我哪可能再收一個武器啊？而且晚高他是人，又不是器物，你這是在……

 

『你想做什麼？范統的武器只能是哥哥，你休想亂來！』

 

然後沉月也緊張地開始捍衛他哥……我說你們別這樣好嗎？人家晚高就只是發表一句感言而已，根本沒打算怎麼樣啦！

 

『不要對人家沒禮貌，妳以為是誰救了范統？』

 

結果，阿噗居然拍了沉月的頭一掌，維護起晚高來了。

 

『哥哥──』

 

沉月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，聲音充滿委屈，但阿噗絲毫不受影響。

 

『道歉。然後配合他。』

 

『道、道歉？』

 

沉月看起來一臉不能接受的樣子。其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，她一直都那麼排斥晚高，忽然之間要她道歉，確實很難吧，而且她又不覺得自己有錯。

 

『道歉就不必了，由別人硬押著道歉沒什麼意義。倒是移動方法已經決定的話，我們就走吧。』

 

晚高都這麼說了，阿噗就沒再催沉月道歉。於是我們配合不能用魔法移動的晚高，朝我家走去。

 

由於現在是深夜，路上基本上沒有行人，所以我們走在路上不至於引起他人注目。

 

本來想回家換好衣服，整頓一下心情再跟阿噗說擬態的事，結果就這麼直接說了啊……啊，我還沒問阿噗這陣子過得怎麼樣，有沒有被祭霜欺負……

 

『本拂塵很好，什麼事都沒有，你不必擔心。』

 

……

 

又被聽到了啦……阿噗你這個功能真的不能關一下嗎？

 

『不能。你認命吧。』

 

真的不能？可是……可是你要是什麼都能聽到，聽多了我心裡不時冒出來的糟糕想法，你可能就會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有資格當你主人了啦！

 

『……』

 

阿噗皺著眉頭看我，讓我忐忑不安了起來。

 

我心裡亂七八糟的念頭真的很多啊──我覺得你搞不好從此以後就不會給我好臉色了！

 

因為知道心裡想的話會被聽見，所以我想完之後，就開始不安地等著看阿噗的反應。

 

而阿噗的反應……倒是讓我意外了。

 

他就只是瞥了我一眼，語氣平淡地回了我一句話。

 

『無妨。本拂塵會習慣的。』

 

會習慣……啊？會習慣？真的能習慣嗎！

 

我內心驚疑不定，於是阿噗又不高興了起來。

 

『你是不相信本拂塵？』

 

我……我哪敢啊！好吧，我知道了啦！

 

『范統，反正你用想的都會被哥哥聽見，那你就乾脆講出來嘛！不然我都只聽得到哥哥的回答，這樣很難聽懂你們在說什麼耶！』

 

可是本來就不是要給你們聽的啊！

 

沉月好像有點聰明，知道自己的要求阿噗不會理，就來要求我，但我還是不想把心裡的話都講出來啦！

 

『妳不要煩范統。』

 

……阿噗馬上就幫我約束沉月了。真是太棒啦，沉月馬上嘟嘴不講話，果然還是只有阿噗才管得住她吧？

 

『是啊，妳別要求這麼多，范統就算說出來，妳也未必聽得懂吧。』

 

結果晚高居然補了我一刀。可惡！你才聽不懂咧！不要以為沉月的反話翻譯水準跟你一樣，她比你強多了！

 

『才不會！我才沒有你那麼笨呢！』

 

哇，沉月說的話跟我想的差不多耶？

 

『沒想到居然會因為這種事情被說笨……但妳看起來並不聰明啊，天底下有資格說我笨的人可不多呢。』

 

晚高你這話可真是有自信……這麼說來，容貌也是呢，不過你那張臉確實有自信的本錢……就是不知道智商有沒有真的成正比？

 

『你就是笨啊！不然怎麼會一句反話都聽不懂？范統的朋友們可是都聽得懂的！』

 

也沒有都啦，只有暉侍幾乎都能聽懂而已，其他人有的時候還是會搞錯，不過像晚高這樣的確實沒有，就連小金都能聽懂一些呢！晚高你到底是多沒慧根啦！

 

『范統的朋友們都聽得懂……對，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。』

 

晚高你現在是在回憶從我記憶裡看到的東西嗎？

 

我也就想了這麼一句，就被阿噗瞪了。

 

『范統你隨便給人看你的記憶？』

 

不、不是隨便啊！那時候是有必要嘛！為了讓他能迅速搞懂狀況，我只能這麼做啊，不然難道還要我慢慢寫給他看嗎？時間就是金錢，我那時候趕著找他幫忙讓我回幻世啊！反正我的記憶裡又沒有什麼你的丟臉事蹟，要丟臉也是我丟臉，應該沒關係吧？

 

我的解釋似乎不能讓阿噗滿意，他的臉還是很臭。他不接受，我也沒辦法看都看了，我既不能回到過去，也不能讓晚高忘記，所以我只能一面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臉色，一面在心裡叫苦。

 

『對啊，范統的朋友們都懂喔！所以說你笨沒有問題吧？』

 

『唔……』

 

你就這樣被沉月說服了？不是吧？那我可真的要相信你笨了喔！

 

●沉月之鑰第二部 卷十 碎月 試閱一

 

沉月之鑰第二部

 

卷十　碎月

 

 

 

◎　范統的事前記述

 

 

 

大家好，我是范統。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其實是個異常幸運的人，這一次也不例外。

 

遇到致命危機卻逢凶化吉沒死，被吸回原本的世界卻還是能設法回到幻世，然後消失好一陣子的阿噗還主動出現，跑來水池接我了……怎麼會有這麼多好事呢？應該不是我在作夢？

 

這一切讓我內心充滿了感激。我不知道該感謝上天還是什麼人，不過仔細想想，此時此刻我最需要感謝的，果然是晚高吧？

 

因為阿噗出現，我現在情緒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好，雖然因為詛咒的關係，我本來話就說得不怎麼好，但這情況不太一樣啦……

 

我有好多話想跟阿噗說，像是我學會了擬態，像是問問他這陣子過得如何，有沒有見到祭霜那個人渣，順便告狀一下祭霜對我做了什麼事──不過一上岸沉月就催促我換衣服，所以我只好決定先回家一趟，處理完服裝儀容問題再說。

 

其實這樣也好，我就可以稍微整理一下我的情緒。否則想到什麼就說什麼，說起話來顛三倒四，應該也不太好吧？

 

當我得知違侍大人百忙之中還被晚高請來，差點就被沉月逼著划船接我的時候，我真的冒了冷汗。

 

我是不是……乾脆就去迴沙躲個半年一年，看違侍大人會不會忘了這件事？晚高好歹也是迴沙王，讓我在迴沙免費住個一年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吧？不過要是日常提供的食物不好吃，我可能也住不下去，恐怕不到一個月就會想回來……

 

好可怕，違侍大人到底會不會跟我計較這件事？我日後在神王殿到底還有沒有好日子過？晚高，事情是你惹出來的，你要負責啊！雖然我也不知道你能怎麼負責就是了……

 

因為心裡沒有安全感，我要求他們跟我一起回家，而不是在這裡等我。我實在很怕回個家再來，就有哪個人消失了，特別是阿噗。

 

結果……才剛出去，他們就為了回家的方式吵了起來。

 

『因為我現在形同是鬼魂，所以要一起行動的話，我只能用飄的，你們大概得用走的。』

 

晚高說出自己的困難處後，沉月就不能接受地質疑了起來。

 

『怎麼可能？那你剛剛是怎麼去神王殿找人的？你明明很快就回來了！』

 

『剛剛也是用飄的啊，只是飄得比較快而已。』

 

『那現在呢？現在難道就不能飄快一點？我們用魔法移動，你飄快一點追上來就好了啊！』

 

『可是這樣就不是一起移動了，范統說要大家一起移動，每個人都不要離開他的視線範圍。』

 

我只能說，晚高真的很在乎這些細節。其實我也沒那麼堅持啦……

 

『為什麼我們要配合你啊！這樣要多花很多時間耶！』

 

『因為我沒辦法配合你們。』

 

『你是絳風耶！怎麼可能沒辦法？根本只是你不想吧！』

 

我覺得沉月對晚高還是有不小的偏見。就算晚高他很厲害，也一樣有辦不到的事情吧？他不會說謊的啊。

 

『絳風？』

 

這時阿噗忽然對這個名字有了反應，他疑惑地朝晚高看了過去。

 

『絳風……怎麼會在這裡？』

 

阿噗你反應也太慢了吧！好好一個大活人在這裡這麼久，你都可以沒注意到？而且這還是你認識的人耶！……雖然他現在算是鬼，不能說是個大活人，但至少是看得見的啊！

 

『他跑去范統的世界了，好像跟范統認識了很多年，是范統的朋友。』

 

沉月嘟著嘴說明了幾句，阿噗聽完馬上皺著眉頭看向我。

 

『這個人不會真心跟你交朋友吧？』

 

什、什麼？怎麼連你也這樣說啊！不要再拿祭霜來舉例了，我跟他不一樣！完完全全不一樣！

 

『阿噗，他是真的對我很壞啦！祭霜差點就用噬魂之光把我殺了，是他救了我耶！而且這次我能跟沉日一起回來，也是多虧他帶我們跨越世界，你不要誤會他啦！』

 

阿噗持續盯著我看，也不知在想什麼，好半晌才點了點頭。

 

『本拂塵明白了。』

 

他這麼說之後，又轉向晚高，向他鞠躬。

 

『謝謝你救了范統。』

 

阿噗這麼好溝通，說實話，我挺感動的。原本我以為他會跟沉月一樣堅持說晚高是壞人，結果他不但不堅持，還為了這件事跟晚高道謝……我鼻子好像又有點酸了，總而言之還是一句話，我真的很幸運，對吧？

 

『不用謝我，他是我朋友……』

 

『哥哥！你幹嘛對他這麼客氣啊！』

 

晚高話還沒說完，沉月就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，阿噗則眼神不善地瞪向她，一開口就十分不滿。

 

『有妳在，范統是怎麼出事的？』

 

這真是個好犀利的問題。阿噗，我覺得你這個問題會逼死她啦，反正我現在沒事，我們就別追究那麼多了好不好？

 

『我、我……』

 

看看你妹這副可憐的樣子。你是要她怎麼解釋啦，而且追根究柢，我會出事跟你跑掉比較有關係吧！

 

『阿噗，事情就是，祭霜防禦我的時候，我以為我可以擋下來，就站到沉月身前，沒想到擬態忽然解除，我們都來得及反應，我就被擊中了。』

 

我考慮了一下，還是決定幫沉月說說話。大家就不能好好相處嗎？你們不管是要吵架、打架還是冷戰，我都很困擾耶！

 

『你怎麼會傻到跑去擋在護甲前面！你……咦？擬態？』

 

阿噗先因為我的行為罵我，接著才注意到我說出來的某個詞，於是吃驚地睜大了眼睛。

 

嘿嘿，怎麼樣，吃驚吧？在你離開的時候我忽然就學會了喔！

 

我其實很想討個稱讚，不過這裡又不是只有阿噗一個人，當著大家的面求誇獎還是有點不好意思，所以……有機會再說好了。

 

在我這麼想的時候，阿噗的表情又出現了變化。他看著我欲言又止，過好幾秒才移開視線，輕聲開口。

 

『是我不好。我沒有待在你身邊，讓你難受了。』

 

咦？為、為什麼是道歉？我想要的不是道歉啦！那時候雖然很難受，但是都已經過去了啊，別把氣氛搞得這麼沉重，我還是比較想要誇獎啦，雖然我也知道你應該不會誇我……

 

阿噗突如其來的道歉讓我不知所措，而我才剛在腦中想到這裡，都還沒回答，他就再度開口。

 

『范統，你……這段時間真的很努力。就算我不在，你好像也能獨當一面了，本拂塵就只是想說……』

 

阿噗他這番話說得不太順，中間停頓了好幾次，我想，大概是他不擅長說這種話的關係。

 

但他彷彿覺得自己必須說完一般，挪回移開的視線後，他認真地看著我，接續說出了未完的話語。

 

『你一直都很好。我很高興是你當我的主人。我……你……反正，你比祭霜好太多了，真的。』

 

他努力說出來的話，讓我一瞬間熱淚盈眶。